天罚受伤，冷厉的纯白世界自然破去。咔咔碎裂声响起，四周出现了一道道拇指粗细的裂缝。瞬息之间，无数白色残片像雪一样落了下来。鹅毛纷飞中，江先生身影骤虚，来到了肖跃身边。

“师弟，我们走。”

肖跃点了点头。

他先战陆庆凡，再战天罚掌教，早已疲惫到了极至。而在两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中，肖跃从来没有怀疑过一点。师傅和两位师兄没有第一时间出现，一定是被某件无比紧要的事情耽搁了。他成功地杀死了陆庆凡，而当自己的力量无法面对强大的天罚时，那个像家一样的第七脉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可也就是这时，一道异常嘲弄的声音响起。

“走？走去哪？难道你还相信他们么？”

肖跃眯了眯眼睛。

他越过江先生，看向了数丈外的天罚掌教。后者受了伤，但并不致命。其霜白的眉微微挑起，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迎着肖跃的目光，天罚掌教说道：“你的玉儿到底有病没病，难道这位江先生和你那位老师看不出来？你有没有想过，那个貌似潇洒自由的第七脉，同样是在骗你？”

“……”

这话说得很是诛心，肖跃也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是的，他不是没有想过。毕竟，当初是老师告诉自己，要去极北寻找圣女；而也是老师亲口证实，转生换命之术的存在。两位师兄未曾多说什么，但如今细细一想，他们的神情的确会在有些时候变得很不自然。

“师弟…”

江先生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复杂之意。

肖跃则是翻身下马，重重地踏在了满是尘埃的土地上。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对天罚说道：“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本座想说，你的两位师兄和那个老师，就是在骗你。”

天罚说道：“而且，你怎么知道，本座奉教皇之命把你带走就一定对你不利呢？

“异教是我们的敌人，你和异教的妖女同行，当然会被视为亵渎的罪人。但无论是面对追杀者，还是复生的陆庆凡，你都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与实力。而像这样的勇气与实力，在如今的修行者中实在是太过少见。”

“伟大的圣天，是惜才的。”

“……”

肖跃的眉头挑得极高。

天罚的态度转变相当之快，弦外之音更是极为明显。其饶有兴味地瞧着少年，说道：“本座先前便曾明言，教皇陛下留着你还有些用处。而像你这样的人才，如果肯皈依圣天，那么陛下自有重任。”

“重任？什么重任？你让我皈依圣天，得有足够多的好处才行。”

此言一出，天罚笑容愈盛。

他不疾不徐地说道：“教皇陛下，迄今未曾正式收徒。”

“……”

场间再次变得无比安静。

一整夜凶险至极的生死斗法后，天边终于现出了亮色。明亮的太阳一点一点出现在视野中，继续播撒着它的光与热。邕宁城中死了很多人，但更多的人却活了下来。可随着天罚掌教开口，那些人混着尘土的面容就像是方才纷飞的雪。

掌教大人说，教皇陛下还未曾正式收徒。

北疆不信圣天，但能成为教皇的徒弟，依然是巨大的荣耀。那个叫做陆庆凡的家伙以净化之名屠戮邕宁，而肖跃呢？他会不会在怀疑与困惑中，跟着天罚离开？

江先生，神情微异。

但是，肖跃反而平静下来。

他直视着天罚的眼睛，说道：“你，确定嘛？”

“本座岂会胡言乱语？”

天罚以为他是不敢相信，以至于看起来有些木讷。其的声音登时平缓了许多，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中如清风般拂起。

“你护着异教妖女，教皇陛下确实曾想把你一道除去。但你的勇气和实力，却足以令陛下生出惜才之心。你知不知道，陆庆凡最后召出的神将，乃是陛下的神念所化。你只有十七，就能将其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