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珞珈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方弘璧一看见她就气得发飚?
因为她偷走了矰子。
按照这个逻辑,方弘逸见到她应该更加生气才对。他们的关系在盗走矰子的那一刻就已经破裂了,可是,这一点他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每当珞珈闭上眼睛想起方弘逸,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场景总是他踩着滑板从一大群杏花中中绕出来的样子。多年后的第一次相见,他不仅对她柔情似水、呵护备至、还继续声称是她的前男友……
忽然间,珞珈的心里凉飕飕的。
那不是爱,是试探。
上过一次当的人不想再上第二次。
她感到一阵齿冷:那个目色清纯、一脸无辜的邻家男孩,他的痴情、温柔和体贴——都是装的。
二十年前的盗贼突然出现在清东街,他不知道她的来意,以为又在玩弄自己,于是决定装聋作哑,陪她玩下去。
哄也好,骗也罢,这一次,他只想拿回矰子。
她的脸苍白了,脊背一阵发寒:她错了,从头到尾都错了!
矰子本来就属于瑟族,夺回矰子是九婴家族的使命,前辈们曾为了它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潜入清东街本来是一次英雄的壮举,但是,她搞砸了!
辜负了村长的栽培、关城的信任、全体瑟族的期待、也让九婴家族再度蒙羞。
她居然联手方弘逸杀了自己的同族,难怪大家都不拿正眼看她,都不想跟她搭话……
“你在发抖。”
关城将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珞珈的思绪仍在继续:“以人类现有的科技,丢失一只手机、一把钥匙、甚至一条狗、都能通过gps找到位置。矰子那么重要,上面居然没有安装任何定位装置?——我不信。”
“定位装置当然有。”关城站起来,开始像村长一样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但羿族的空间可以将它完全屏蔽。只要它出现在清东街以外的地方,就会自动地向我们发送定位信息。”
“你的意思是说,矰子目前还留在清东街?”
“不一定在清东街,但一定是在羿族的某个空间。”
“这样的话,方弘逸自己就可以找到矰子啊。”珞珈摸了摸脑袋,“又何必非要问我?”
“我们认为是你把它藏起来了。”关城淡淡地说,“藏到了一个羿族和瑟族都找不到的地方。而且这是你临时的决定。”
珞珈皱眉,表现不解。
“当时的你如果是百分之百地同情羿族,就根本就不会去偷。但是你偷了,而且到手了,也通知我们去接应了——我们就以为你在按原计划行动。最后两边的人撞上了,你远在天上,按理说谁也抢不走你的东西,方弘逸把你射下来时,我就在你的身边,你身上没有矰子,之后我们也没有收到过任何的定位信息。”
“那我会把它藏在哪儿呢?”珞珈屏息静气,仔细回忆,仍然一无收获,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难怪我想不出来,我只剩下一个脑袋了。”说罢茫然瞪着天花板,眼前一团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九婴一族有很强的再生能力。只有同发九箭、同时命中九个脑袋、你们才会死亡。只要错过了一个脑袋,留下了一条命,其它的部分会很快地长回来。如果变回原形,你应该有九个脑袋,一个旧的,八个新的。珞珈——”他真诚地握住她的手,声音充满了感动:“我觉得这一次你的态度转变了很多,您终于愿意帮助我们了!我会把你的进步报告给村长……”接着,他又扒啦扒啦地说了一堆在珞珈看来很“官腔”的话,什么“瑟族的命运就在你的手中”、“找到矰子就可以全家团聚”、“我一定会帮你恢复的名誉”……之类,她都没有听进去。
“那我现在能变形吗?”她关心的是这个,“怎么变?用什么口诀?”
看样子村长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放她走的,珞珈心想,如果变成九婴的话,她可以喷火,可以吐水,没准就可以飞出去了。
“你不能。”关城慢慢地说,“你没有探针。”
新名词又出现了:“什么是探针?”
“你见过封豨?”
“见过。”
“封豨头上有两只角,上面挂着一串黑白相间的珠子——那个东西就是‘探针’。它有很多用途,最主要的功能是翻译与交流,各族之间的,原形与替身的。你要有它才能变形。”
珞珈一愣:“你们没有一个通行的语言?比如说,普通话?”
“没有。”关城淡淡地说,“用一种星系的文明去想象另一个星系的文明,很难很难,不是吗?就比如说九婴的语言,外族想要习得,需要艰苦的训练。有些人花一辈子的时间也学不会。”似乎走累了,他又在珞珈的身边坐了下来,递给她一杯水。
珞珈喝了一口,问道:“这么复杂?”
“你们的语言需要九张嘴共同参与,有时候是三张嘴同时发音,有时候是一张嘴说前缀,一张嘴说后缀,再一张嘴说动词,而且一说就是长长一段。你必须要等到一个句子全部说完,而且断句正确,才能彻底弄懂其中的含义。有时候你们说着说着就改主意了,会在句尾加上一个定语,听者必须要有很好的记性,因为这个定语会告诉你他要取消掉前面的几句话,从第几个字开始到第几个字结束……你要是没认真听,就可能把意思搞反了……”
“我的天啊!”珞珈叹道。光是听到这些,就已经穷尽了她的想象,除了惊讶,她无话可说,只得继续喝水。
“总之,跟你们说话就像在听一群鸟在叽叽喳喳地乱叫……听完后很累,因为整个过程太动脑筋了,就像经历了一场高考。”
珞珈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那你呢?你们这一族怎么说话?”
“我们不说话。”
“全是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