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既到了双生泉,异人便向谭中呼喊孪圭,喊了许久,也不见孪圭出现。
子浑怀中的大鲵开口说道:“孪圭没有法力,只能在月圆之夜,借助月光的力量现身,你们既要见他,就将我放入潭水中,让我来解开这结界吧!”。
子浑将木盆轻轻放入水中,大鲵便缓缓游出盆中,游进谭中,大鲵的身后拖着丝丝血带,显然受伤不轻。
大鲵在水中施法,忽见睡眠涟漪四起,从泉潭中央有一股激流涌动,孪圭被这激流托起。逐渐浮现水面。
孪圭既现,子浑、子厚异口同声呼道:“父亲!”。
孪圭游到水边,与子浑、子厚两兄弟紧紧相拥,热泪盈眶。
大鲵又开口说道:“孪圭,你我虽是两身,实则本是一体,你是人面,我是妖面。现今我命不久矣,我亡之时,也是你的死期,有什么话,速速与浑儿、厚儿交代吧!”
孪圭悲怆地说道:“你我的羁绊,我是清楚的。我本打算与你交换躯体,不想竟让你搭上了性命,也搭上了我的性命。一切都是命数啊!”。
大鲵说道:“你我前世本是千年双头大鲵,今世你我虽然分开了,但始终是命运相连的。本来只要你我肯在这双生泉中安心修炼,凭借这前世千年的修为,只需百年,我们皆可成神,可惜啊,我耐不住寂寞,你也耐不住寂寞,终究是毁了前程!”。
孪圭感叹道:“我与你不同,你是妖身,无牵无挂。我是人身,有妻子儿女,所谓成神对于我而言又有多少意义呢?”。
大鲵继续说道:“若说牵挂,你我毕竟一母所生,前世又是同体,我本打算来偷偷看看你,却看到你妻儿相伴,美满幸福,竟一时动了邪念,才和你换了魂魄,让你在这谭中困了十八年之久,只是我对你不住!”。
孪圭有感而发说道:“你我本是一体两面,你二十年,我十八年,也算不得是你对不住我。我只问你一事,我的夫人是为何去世的?为何在你替代我的当日就撒手而去了?”
大鲵面有愧色道:“此事是意外,我代替了你,一时不查,在沐浴时现出了原形,正被夫人撞见,夫人便吓得晕死过去了。我这一辈子就做了这一件亏心的事,此后我架桥铺路,施粥布善,济寒赈贫,又悉心将浑儿、厚儿抚养成人,做了如此之多都没法弥补夫人一事的缺憾!”。
孪圭温言安慰道:“既是意外,你也无需自责。你我毕竟一胎所生,你的品性我也是知道的,不然你大可以杀了我灭口,有何必将我留至今日”。
大鲵感慨道:“十八年前,我本打算短暂与你互换身份,稍稍体会人间的情意,就将你换回,我继续回去修行。奈何出了夫人一事,我有何面目见你?又见浑儿、厚儿可爱,不忍离去,这一留便是十八年!”。
孪圭苦笑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只盼来世你我还有缘得见!”。
大鲵说道:“如有来世,要么你我是人间兄弟,要么你我是妖中弟兄,再不如此生人妖分隔便好!”。
说罢,大鲵口吐一滩鲜血,身体逐渐虚化,消失在谭水中。
孪圭似有心灵感应,也口吐一大滩血水,右手扶着胸口,勉强支撑着对子浑、子厚两兄弟最后说道:“今日之事,是我一意孤行,与他人无干,你们不要怨恨任何人——!”,说罢,孪圭便一头跌倒水里,没了气息。
子浑、子厚两兄弟皆大哭高声呼唤:“父亲!”。
孪圭身体也如大鲵一般虚化消失在潭水之中,无影无踪。
大鲵与孪圭逝去后,谭中的泉水忽然停止涌动,潭水的颜色也比过去淡了许多。
子浑、子厚两兄弟为大鲵、孪圭举办了隆重的葬礼,村中老少十八年来屡屡蒙受大鲵的恩惠,便纷纷前来祭奠。
异人也不知自己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将万芒棱镜丢到双生泉中,独自骑上白龙驹悄悄离开了孪村。
据说,大鲵与孪圭死后,栾存再未有双生子出世,于是众人将村名改为了栾村。栾村有个新风俗传统,既从不食用鱼肉。村中众人在双生泉旁筹建了一座祠堂,祠堂供奉的一人一鱼,便是孪圭与大鲵,取名为孪鲵庙,据说求子非常灵验,香火十分旺盛。
异人不曾回过双生泉,这些传说的真假也无从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