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假期前夕,火车站的月台上总是遍布来来往往的人群。维洛现在正坐在月台的座椅上,一面看着时钟,一面皱着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发车的时间都快到了,莫德尔怎么还不出现?他有些后悔下午不该出来办事,应该直接和莫德尔一起出发来火车站才是。
“维洛中尉?”
突然有一双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顺着靴子往上看去,最后可以看到一张笑容可掬的圆脸。
“我是,您是?”
“汉斯-瓦伦丁·胡贝,在第7师26团服役,是莫德尔的朋友。”
胡贝笑眯眯地伸出手去,和维洛握了握。他一手拖着两只行李箱,显得有些气喘吁吁。但眼睛还是锐利的,几个来回之间已经把维洛打量了一个遍。最后很有几分不情不愿地承认:维洛确实比他瘦点,但要说英俊那还得是自己!
“我听□□总提起你,”维洛恍然大悟,他友好地朝胡贝微笑着,“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对了,□□呢?”
听听,这都已经开始叫上名字了,我都没有和他这么肉麻呢。胡贝怀着一腔发泄不出来的愤怒,用力咬一咬后槽牙,面皮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和维洛周旋着:
“他家里忽然有了些急事,来不及和您说一声就急急忙忙赶回去了。您看,东西都顾不得拿,全交给我来善后了。”
“这样啊,那自然是家里的事情更要紧些。拜托您转告他,专心处理家中事务为先,以后想来柏林玩,机会多得是。”
没机会了!胡贝的笑容几乎要从脸上溢出来,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了:
“我会转告他的,耽误了您的时间,我替莫德尔向您道个歉。”
“还真是辛苦您了。不过要是□□本人来我面前,我大约也听不到这一声抱歉。”
维洛说到这里,不禁苦笑着摇摇头。这让胡贝仿佛找到了两人之间的一点裂隙,他立即占据了上去,厚着脸皮细问端倪。
“□□的脾气实在太过暴躁,咄咄逼人到攻击性极强的地步。不止一位同僚认为他过于野心勃勃,令人难以接近。这在军队中可不是什么好评价。”
维洛甚至还给胡贝讲了讲莫德尔在步兵训练中是如何吹毛求疵,小题大做的,看得出他对莫德尔这些毛病一直隐忍不发,早就看不惯多日了。胡贝听得几乎咋舌,感觉这和自己在军校里认识的莫德尔判若两人。
“他连高级军官都敢出言顶撞,甚至敢公然指责他们没尽到责任,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这对他在军中的发展并无益处,您作为他的朋友,还是劝劝他比较好,我和他认识的时间毕竟要短,不宜交浅言深。”
维洛说完这些话后,便拖着行李上了车。胡贝目送他的火车缓缓离去,心头仿佛卸去了一块大石。他轻快地拎着两只行李箱,甚至有心情吹着口哨往车站外走去。
莫德尔给胡贝找的旅馆外观看上去并不起眼。从前或许它是很漂亮的,但现在房子已经暗淡无光。很久没有油漆的屋顶被锈斑染成了黄色。墙壁粉的果绿色几乎褪尽了,小块玻璃窗的一侧结了一个估计足有二十五年之久的蜘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