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暗，有婴儿的哭声，还有大人哄小孩子的声音。

万昭看着前面有团光晕，他以为那是出口，竭力向那边跑着。

耳边的声音不断传过来，明明离自己很近。

不知跑了多远，越来越近，那团光太亮了，亮的眼睛都睁不开。

他条件反射的用胳膊遮挡住眼睛，等再放下时眼前的情景变了。

是一个小院子，不大，是一般人家的布置，却让他本能的感到温馨。

“阿暝，他怎么一直哭？”

身后传来声音，万昭转头看见一个女子抱着个哭啼啼的孩子，一脸的无措。

她梳着个妇人头，长相清丽，眼里纯真懵懂。

一个男子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拨浪鼓，脸带笑意，熟稔的接过了孩子，轻轻摇晃着。

“月儿，手要放在这里，他才不会不舒服，你看。”

随着他的摇晃，怀里的孩子果然不哭了，看着抱着他的人笑个不停，还伸手够着眼前的人。

月儿又一次接过了孩子，小心翼翼的，她动作有些笨拙，却能看出她的疼爱。

男人一边耐心的教着她，一边晃着拨浪鼓逗弄着孩子，不厌其烦，似乎已经做过很多次。

万昭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俩个人，眼眶不自觉的流出了眼泪，他有种直觉，那是他的父母。

他艰难的走过去，在他们面前蹲了下来，仰着头，悲伤、思念、痛苦，声音颤抖。

“爹，娘。”

没有得到回答，那俩人继续逗弄着怀里的孩子。

“小阿昭，小阿昭，快快长大、快快长大，阿娘带你爬山腰。”

“小阿昭，小阿昭，快快长大、快快长大，阿爹带你猎虎貂。”

万昭全身颤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压抑着哭声，生怕惊扰了他们，生怕他们消失。

可是现实却不如他所想，随着时间流逝，眼前的人化作了光点渐渐消失。

“爹、娘，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他看着那些光点，终于克制不住情绪，伸着手臂想要将他们揽住，结果什么都没留住。

知道所有都消失不见，他才认清事实，跪坐在地上，吹过的风鼓动着发丝，他神情呆滞，脸上都是泪痕，手掌缓缓松开，一个小光点从中升起，最终消弭。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最终成为了他熟悉的地方——万家。

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想转过头却动弹不得，全身上下像是上锈了的机关一般，阻滞的很。

忽然背后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声音娇俏“阿昭，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这声音耳熟得很，是姐姐。

她走到自己面前，娇笑着，俨然是当年还没离开万家的万榕，青涩的面庞勾起了他的回忆，只是脸上有着她很少有的灵动。

“走呀，爹爹在叫我们了。”

她像是没有看出万昭的异常，拉着他的手，拽起他就跑，迎风能听到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

万家家主万方元与记忆中的一样，总是不苟言笑，单单是坐在那里就威严的很。

不过此时的他看着俩人却难得的露出了些笑脸。

“榕儿如今已经及笄了，阿昭有什么看法吗？”

万昭还没有从他父母的情绪中走出来，整个人呆愣的很，听到这话让他更迷惑，竟不知自己身处在哪里。

他看了看万榕磕磕绊绊着“要历练吗？”

按照他脑海中的轨迹，确实是这样没错，万榕及笄后便入世历练，也是在之后碰到的唐明彻。

他觉的这么说是对的，哪料万榕听后委屈的看着他，眼圈慢慢变红，竟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从没见万榕对自己这般示弱过，思绪回笼，一时手足无措，想着自己哪里说错了。

万方元也没想到万昭会是这个回答，不满意的情绪一闪而过，掩唇咳了下，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

“女儿家的，还是婚姻大事要紧，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榕儿交给你我也放心。”

身旁的姑娘拽着他的袖角，脸上有些小心翼翼，又期盼的想得到他的肯定。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拒绝过万榕，此时也是，见她如此便下意识的点头，果然看到她笑魇如花的面庞。

婚礼如约的进行着，万昭的心却越来越乱。

曾经这是他可望不可即的梦，如今实现了，他却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心里空落落的。

可是因为什么呢？

黄昏将至，明日便是大婚之日。

他去找了万榕，进去后竟闻到一股药香，熟悉的让他有些心慌。

她在试婚服，见万昭进来，有些羞恼。

“不是说不许来找我吗？不吉利的。”

万昭没回话，被她身上火红的婚服迷了眼，果然，她穿婚服是极美的。

万榕见他不说话，上前把他拉到梳妆台前，自己坐了下去，拿出螺子黛放在他手上，一脸希冀。

“你给我画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