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大苍山的山腰处那座连绵起伏的卫墙上,有数个来回跑动的人影。
登上卫墙的阶梯足足有十多个回转,星星点点的点缀着几个向城墙上运输石料的工人,阶梯对面十来米的距离处有一个高耸的小山坡,上坡上有一颗百年老树,树荫下有两个悠闲自在好似看热闹的人。
“这都来了数日了,连一根狼尾巴都没见到过。我们到底来这儿干嘛来了?”一张雕有虎豹图纹的太爷椅突兀的出现在这荒凉的小山坡上,椅子上子上躺着一个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少年郎,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肩上搭着兽皮腰带,一副安逸享受的模样。
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少年,正是亭州州统魏大人的宝贝儿子,魏林祁。
魏林祁身旁站着一个弓腰驼背的中年人,一副做奸耍滑的嘴脸,让人一见就心生厌恶,他是魏林祁随行的侍从,名叫枕树。
“祁少爷,若是寻不得那野狼咱们就回亭州吧。”枕树手持羽扇,站在魏林祁右侧,弓着身子对魏林祁笑盈盈的说着。
魏林祁眉头一皱,转头看向枕树,眼中有些气愤的情绪。
“枕树,你不是跟我说,苍山上的狼多如牛毛吗?现如今怎么一只也见不到,我就这样空着手回去,还不得被别人看笑话?”
呸!少年郎吐掉嘴里的狗尾巴,抄起肩上的牛皮腰带,狠狠的朝枕树身上抽去。
啪,一声闷响。
枕树见朝自己抽来的皮腰带并没有躲闪,反而凑着身子主动迎了上去,生生接下这一鞭打,疼痛的感觉并没有影响他脸上的笑容。
“小的怎么敢欺骗少爷呢,我听他们说,就在昨夜,有几匹野狼乘着夜色溜进了隔壁几个村子,咬死了好几十个人嘞。”见魏林祁脸上的怒色未减,枕树又急忙解释道。
“放屁!这狗日的城墙这么高,这些狼杂碎能跑的过来?你知不知道卫墙另一头全是光溜溜的石壁,就算是把他们的爪子都磨光了它们也爬不过来!难不成山上的狼还能插上翅膀飞过来不成?你少听别人瞎扯淡。”魏林祁感觉自己的智商收到了侮辱,要知道这卫墙修建的目的可是为了抵挡山上的妖兽,那些普通的野狼怎么可能轻易的越过墙来。
“少爷,这是真的!我姑父家的大儿子在卫队当差,他刚从隔壁村子调过来没多久,我听他讲的真真儿的,他说那些狼崽子在墙根底下刨了几个洞,每一个都足有十米多深呢,光是填坑他们都花了两天时间。”枕树的眉毛微微上扬,语气笃定,好像他亲眼见到了似的。
“我去!还能有这种新鲜事?我只听说过老鼠会打洞,狗能刨土,还没听说过狼能打地道的呢!这铁定是成了精的狼妖干的!”魏林祁猛的一拍扶手,惊得从靠椅上弹了起来。
“倒是没听说是妖物所为,那些畜生大多都是捕杀村里的家畜,被咬死的村民都是意外遭殃的。狼和狗好像是同一个祖宗生下的畜生,狗都会刨洞想必狼肯定也会吧!更何况是这苍山上的野狼。”枕树收起羽扇,双手缓缓落在放魏林祁耸起的肩膀上,熟练的给他按摩。
“清晨的那场暴雨,从山上冲下的泥石流损坏了卫墙的墙体。穆勒大人担心会有野狼乘虚而入,连夜召集了卫队的手下和各村的村民抢修墙体,时至现在,都已经开工几个时辰了,也不知进度如何了。”枕树说道。
“他们下到墙的另一半边去了?”魏林祁两眼放光,语调渐渐升高。
“还没有,还在运送修补需要的石料和器材,我刚才才看见有几个人把攀墙的软梯抬上去,估计也快了吧。”枕树回答。
魏林祁抬头望了一眼卫墙顶上,没有说话,脸上却浮现起一些喜色。
枕树看着魏林祁的模样,心里立马知道,自家少爷肯定又在打什么鬼算盘。
“队长!人我都带来了。”
山下一条蜿蜒的山路上陆陆续续出现一大队人马,为首的一个佩刀侍卫朝着卫墙上方挥了挥手。
魏林祁立刻站起身子向远处眺望,佩刀侍卫的身后跟着二三十个手持工具的村民,有人扛着着锄头,有人拿着砍刀,更有胜者腰间别着一把硕大的杀猪刀就跟着跑来了。
“霍,好家伙!”魏林祁叹道。
卫墙顶上凑出一个半身人影,一个独眼男人探出身来朝着城墙下方看了看,片刻之后对不远处的人马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手下赶快把人带上来。
“你说,着深山里真的住着妖怪吗?”魏林祁叉着腰,深深的吸了一口山间的凉气。
“可能真的有吧!要知道咱们现在脚踏的地方,在几百年前,可从未有人类踏足过呢!不仅仅是苍山,就连好多平原都聚集着大量的妖兽,若不是当年始祖帝皇带着数万英灵诛灭了绝大部分极具威胁的妖兽,估计现在现在的人都还是住在山洞里呢。”枕树说的津津有味。
“现在的环境好多了,好多年都未曾见过有妖兽出没啦,所以现在好多年轻人大多都认为妖兽的存在只是一个传说。”枕树补充道。
忽然,枕树的眼中闪过一丝神采,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对了!据说几十年前,苍山上飞出了一只烈火妖鸟,好多人说那是一只火凤凰,但是明显那就是一个妖物,沿着苍山向下几十余里,但凡妖鸟经过的地方都被烧个精光。
当年有个十多岁的少年,腰间别一个畸形的鬼葫芦,持一把雷春刀与妖鸟在大明湖鏖战了三天三夜,最终使出一招从天而降的禁制将妖鸟困在湖底斩杀。
从那天起他便名震天下,成为了红极一时的大人物。”枕树说得自己的双眼都直愣愣的,他不敢想象妖鸟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景象,若当时面对妖兽的人是他,估计要不了一秒自己便被烧成焦炭了。
魏林祁听得入神,仔细分析了片刻之后,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惊呼道:“鬼葫芦,雷春刀?你……你说的是小醉仙酒坊的古逸仙?可那不是茶坊说书先生讲的神话故事吗,我虽说也爱听这些稀奇古怪的轶事,但我从来都不曾当真。”
“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不是杜撰的怪谈?”魏林祁有些怀疑。
“是真的!当年大明湖之战咱们魏家还有参与呢,只不过直面妖兽的事情都交给了具有斩妖能力的古逸仙大人,那年我还是个孩子,躲在阁楼后面远远的望着那个妖鸟可厉害着了嘞”枕树络绎不绝的讲述着当年发生的大事,魏林祁直感背部不断渗出冷汗。
“他当真能够斩妖?”魏林祁的认知收到了剧烈的冲击,在他看来酒坊里得古逸仙是一个比自己还要不务正业的糙男人。
“当真!咱们魏家为了和古逸仙大人搞好关系,府内上下常年的酒水供应都是从小醉仙酒坊来的,要不然你以为咱们偌大的魏家为什么只照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枕树回答道。
心中对古逸仙顿时升起崇高的敬意,魏林祁有些安奈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你说,古逸仙大人收徒吗?”魏林祁渴望的看着枕树的眼睛想要立刻得到答案。
枕树凝神想了一想,随后说道:“这个我倒是没有注意,也没听人说过古逸仙大人早年收过徒弟。少爷,再过几个月您不是要参加祈魂大会,然后去灵源宗修行吗?难道?您想直接跟着逸仙大人修行吗?”
“灵源宗有什么好的?大哥去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他变得有多厉害,像我们这种富家子弟去了灵源宗又能有什么造化。”魏林祁不屑的说道。
“要是能够直接跟着斩过妖的逸仙大人修行,那肯定是大有不同了。”魏林祁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眼中尽是憧憬。
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魏林祁有些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
“还愣着干嘛?抓紧时间,咱们跟着卫队去搞几头野狼回来,一方面好给老爹庆祝六十大寿,另一方面嘛咱们回去以后给老爹说说,灵源宗劳资不去了!备些礼物给逸仙大人送去,让他收我做徒弟!”魏林祁满心欢喜的幻想着。
“什么?咱们要去跟着卫队到墙的那边去?是不是太危险了,少爷。这些粗活让他们这些下人去做就行了,你想要野狼,咱们去找我大姑的儿子,让他送几条野狼来就成了,不必自己去打那么麻烦。”枕树一听要去到墙外,立马打起了退堂鼓。
魏林祁一眼就看穿了枕树的小心思,这枕树从小受了惊吓,向来就是胆小如鼠,要想让他去冒险,那可比登天还难。
“瞧瞧你那点出息!待会儿你就滚在城墙上好好躲着,劳资一个人下去。”魏林祁踹了枕树一脚,气愤的说道。
见自家少爷上了火气,枕树急忙附和道:“我跟您开玩笑呢,待会儿咱们让穆勒大人给咱们带路,随便搞两头小狼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枕树的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是从心底里就不愿和危险挂上半点关系的,奈何形势不由得他做出其他的选择。
“你去把马鞍上挂着的我的那把犀鸟弓背过来,我先去过去给穆大哥打个招呼,待会儿和大部队一同下卫墙!。”魏林祁大手一挥,指着卫墙顶,回头对枕树吩咐道。
魏林祁独自一人走下了小山丘,腰间的魏家玉佩轻轻摆动,脚底好似清风,飞快地朝不远处的大队人马走去。
为首的持刀侍卫远远的就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朝他们走了过来,等到分辨出那人的身份,这才停下了脚下的步伐。
“祁少爷好,您这是打算去哪儿啊。”为首的带刀侍卫恭敬的说道。
魏林祁拍了拍那侍卫的肩膀,看他的样子,似乎今天心情不错。
“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走吧!,带路。”魏林祁说道。
带刀侍卫有些迟疑,他们这些人可都是要随着大部队去城墙的另一边干活的,那可是有生命危险的事情,不知道魏家小少爷为什么会对这种鬼差事感兴趣。
上山的队伍好似一条蜿蜒曲折的细蛇攀附在巨大的城墙上不断向上移动,队伍尾部还未登上台阶的一部分人,焦急的探出了脑袋。
其中一人便是被强征上山帮忙的庄何,他扛着一个锄头,漫不经心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