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地深了。
等顾念躺下时,已是子时了。
她回想着今日和皇上的对话,说他是个睿智的人,却又不适合,说他狡诈,却又不像。
他早已将一切事物看得一清二楚,怕是那些妃子,也早已没了真心。
她不禁联想到大皇子的母后柔妃,看起来贤良淑德,无欲无求,但那日在自己面前,三番五次提到大皇子,看似无心,却是有意,不也是为了这帝位?
而她们说话的位置,正是在长生殿前,虽然她心里明白,柔妃这些话,皇上是听不到的,但她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皇上身中剧毒,怕是不能拖了,宫中的妃子,怕是都在盼着他死吧。顾念暗暗道。
此刻,屋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却是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倒是挺有出息的,当上了妃子。
爹爹。顾念没有起身,仍是这样躺在床上。
那一刻,她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让她不能呼吸。
她还没有看到这个人,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是这个人救了她,又将她送到宫中。
一转眼,已是两年没见,而那人说话的身影,亦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当了妃子,却和宫中的侍女,一点区别都没有,身为妃子,却没有一点妃子的样子。那人轻声说道,却无一丝责备的语气,竟还带着笑意。
爹爹,我并不想成为宫中人的靶子。顾念淡淡的回答道。
在后宫中,越是显眼,越会受到他人的排挤,特别是像萧凌儿那样的人,后宫中的并不会少。
同样的进到宫中,而她又是这五人中的唯一一个妃子,却能和其他几位妃子平起平坐,若自己被人抓住把柄,定会给自己招来无尽的祸端。
黑暗中,那人缓缓的向她靠近,突然一双手直接掀开了她的被子,一股凉意袭来。
眼下虽是夏季,但在夜间,莲心殿是极凉的,顾念本就穿得单薄,被子拉开的那一瞬间,她却无力反抗,唯有默默地坐在床角。
真丑,为何皇后会将你封为妃子,而不是其他人。那个人冷笑着说。
顾念并不算丑,只是相貌普通,但放在后宫里,却是毫无优势。
黑暗中,那股冷冷的气息越来越近,顾念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恐惧,不让自己自己的身体发抖。
两年未见,她有很多话想问这个男人,却是全部憋了回去。
那丫头怎样了?顾承言口中所指,亦是南宫灵。
她十分信任我,早已把我当做她的哥哥一样看待。
呵呵,要不是将她丢到那陷阱中,你以为你会有这种机会?
顾承言话音刚落,她却是一愣,她没有猜错,那日在林中刺杀自己的,除了顾承言,还会有谁?
射箭的人是你吗?顾念暗暗道,仍旧不相信那个朝自己射箭的人就是顾承言。
她宁愿相信,顾承言将南宫灵丢到陷阱中,是为了给自己制造机会,但绝不会朝自己射箭。
是我不够努力,没能让南宫灵及早信任我。顾念低着头说道。
但这件事,又怎能责怪她呢?
南宫灵和顾念,本是没有交际的两人,若不是顾念三番五次救她,又怎能取得基本的信任。
南宫灵虽心性单纯,但她的哥哥教导过的话,自然也不会忘记,对陌生人,仍是有防备之心的。
只是,那次在狩猎场,南宫灵困在陷阱里,唯独顾念一人前去找她,单单是这样的举动,就足以让南宫灵对自己推心置腹。
若是没有把握好,被萧凌儿煽风点火,那之前的信任也会付之东流。
这恩情,是一定要换的,你可得把我这笔账记清楚了。他冰凉的手抚摸着她的脸,丝毫没有温度。
顾念不敢动弹,只是坐在床角。
不知何时,这双冰冷的手已经不在了,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那人好似没来过一般,竟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顾念抓起身边的被角,紧咬着嘴唇,竟留下了几滴热泪。
她月多少年没有哭过了,家破人亡的时候,她没有哭过,饿肚子的时候,她没有哭过,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过。
唯独碰到这两年没见的顾承言,她竟哭了。
屋内,依旧是一片漆黑。
她想到那无数个黑暗的夜晚,自己也是一人,坐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那种孤寂感油然而生。
顾念心中有些担忧,顾承言并没有告诉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也没有告诉她,什么时候能离开皇宫。
若顾承言不说,她这一辈子都要待在皇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