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不是心狠手辣,那只是他一贯做事的方式。顾念并不是维护他,此刻她说话的语气,倒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因为这些年,她跟在顾承言身边,虽自认为比较了解顾承言,他绝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刽子手,也非皇上的走狗,或是心狠手辣的人。
为何他能让赤国的人都怕他,又为何做了这么多心狠手辣的事情,迟迟没有被其他人指责。
因为顾念知道,他只是不喜欢按常理出牌。
皇上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咳嗽起来。
顾念赶紧站起身来,扫视着四周,看周围有没有热水,便直接拿起茶壶,用手试了下温,直接拿起茶杯,将水递到皇上的嘴边。
她不知道,是因为皇上话说的太多,才引起咳嗽,还是自己的这些话,让皇上激动引发的咳嗽。
好在会维护他,也不枉他对你的养育之恩,他虽是名义上的父亲,但对你也是用心的。
顾念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说出这些。
虽然在众人眼里,她就是顾承言的女儿,她和顾承言相差不到十岁,却无人敢言,说她并非顾承言的亲生女儿。
而皇上非但说了,还极为随意。
很明显,他早就知道自己并非顾承言亲生女儿,顾念也相信,自己的身世,皇上一定知道。
好在你不是他,不然皇上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然会怎样?顾念不自觉的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要知道,在宫中多说一句话,都会招来杀身之祸,今日顾念非但问了,还是当着皇上的面问的。
顾承言是个聪明人,虽然天下人都认为他是心狠手辣的刽子手,是我的走狗,但他有自己做事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判断,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定不会轻易改变,但这人,又是极易记恨的,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皇上一脸笑意,丝毫听不出责怪的语气,更多的是对顾承言的肯定。
顾承言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又不会轻易让人死去,他喜欢让人痛不欲生,折磨致死才罢休。
他算不上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但也算不上一个善良的人。
我一直认为顾承言教出来得的孩子,一定和他一样,但你外表上和他再相似,这心却不是。皇上仔细的看着她,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早已看穿她心中所想。
皇上又怎能看出臣妾心中所想呢?顾念继而问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便你表面伪装的再好,这心里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隐藏的。
难道皇上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顾念暗暗道,却是十分佩服眼前的男人。
自顾念进来时,她就感受到此人说话平淡如水,即便是对顾承言的评价,似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般,真切自然。
但她也明白,这种胸怀,正是经过了岁月的磨练,才会如此。
怎么还不出来?
那一刻,她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这样说话,难道不怕皇上听到吗?竟是韩芠的声音。
此话一说,空气中的声音好似凝固一般,再也听不到人讲话,又一次陷入死寂。
你可知道这屏风是什么做的?皇上抬起手指着她身后巨大的屏风。
黑曜石。
那你又知道这黑曜石的作用是什么?
屏风外放着一个巨大的火盆,这黑曜石多半用于夏天,作避暑之用,但这屋子的构造和臣妾看到的寝宫都不一样。莫非?
你说的不错,但只说对了一半,屏风内外的火盆,大小是不一样的,就连这屋子的构造也是如此,如果你仔细观察,你就会知道,为何在这儿能听得到外面的声音,却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皇上笑着说。
只见,顾念缓缓起身,观察这屋子构造,从屏风后面来看,便是一条极窄的长廊,若想从外面听到里面的声音,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顾念进来时,那屏风外却是完全不同的构造。
她清楚的记得,在屏风外,屋顶上方是极高的,也是十分空旷的,只要外面的人一说话,那声音也不会轻易散播到外面,而是通过这些屋顶的构造,形成一种发射,而材质为黑曜石的屏风,恰好将这些声音带到了屏风的回廊内,才会形成屏风里面的人能够听到屏风外面的人讲话的声音。
在屏风之外的人,有关屏风内的人讲话,却是一个字都听不到。
一瞬间,顾念似乎明白卿绯月、萧凌儿走出来时,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只因皇上在这病榻之上躺着,早已经将她们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即便隐藏得再好,这心心中的丑陋,是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了的。
人在独处的时候,是最没有防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