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超恳切着,胡髭一横,甲胄哐当。他本是领命到京,打算大战场,结果灰溜溜被强制南下,打一伙至今还没碰面的贼匪,真是满心不忿,还一心一意盯着洛阳想回去。
“是听说些消息,但我鞭长莫及,”司马颖了解,烦躁点头,也责备上,“来都来了,这里乱军,难道你半点没摸清楚?”
“区区贼匪不值一提,”石超理直气壮,“劝殿下别陷这里太久,京中混乱,两败俱伤,正是乘虚而入的时机,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司马颖头疼,拍头咚响,完全不想理这茬,为去洛阳跟士衡争执,那后果也是领教过。而且平心静气考虑了,洛阳已然一滩浑水,没唾手可得的实力,的确离远点比较好。
“是不该陷这里太久,”背后传出清冷声,“洛阳混战,不乘虚而入,也会被迫卷进,因为一旦停战,无论谁握权柄,都将视殿下为首敌,大位之选,要除之而后快。”
司马颖回头,见陆机慢慢从车里出,走不远,就倚在车壁上,氅衣覆周身,有些蜿蜒,显出了弱质,却满脸的杀伐气。
感慨士衡总立身挺直,他心有忧急,才不管不顾这么出来。想到,于是呆呆不动,等人把话说完。
陆机朝向石超,杀伐气不改对上那怒目:“军将无战心,强求也无用,石将军带上全部兵马,北上洛阳即是。”
司马颖愕然了,以为是赌气,一兵一马不要怎么平乱?但想到士衡前番说的“叛逃”,也心下了然:兴许士衡并不想对阵,他是想联络东吴旧部,见机行事。
想着想着,更黯然地,接着沉默。
倒是石超不干,胡子一吹:“殿下留下,我等离开,没这道理。且三万军开进,贼匪早就闻风,纷纷占郡县自守,紧要城池也沦陷不少。殿下独自行走,要遇危难没接应,断难保身的。”
“你意思是,要我一同北上?”司马颖插嘴,不想有违陆机意思,就训石超,“不是贼匪不值一提吗,都攻城陷地了,我要走,那是怕了他们落荒而逃,丢不起这脸。”
“自保不是问题,殿下出生入死无数,实在太会自保,不要一兵一卒,也能活得好好的。”陆机凉凉地,越过司马颖,斜斜瞥一眼,就向石超拜下。
“如石将军所说,赴洛阳正当其时,洛阳的明枪暗箭,要靠你替殿下挡住,北上刻不容缓。”
石超一愣,他一向视陆机为嬖宠之流,误主祸国的,没想这人言辞慷慨,还这般郑重嘱托他,当下楞得不知说什么好。
陆机继续嘱托:“京中其实明朗,齐王将败,他张狂太过,大势已去,太康以来,得权者到群起攻之的一步,没有人能够保身。”
司马颖听出,陆机提齐王时,声气中的一点仇恨、快意,杀气隐隐,正欣慰他不害怕了,却被他面无表情对着感慨:
“行权有道,需自贬损,不害人,但得权者总是反其道而行,不生警惕,是自取其败。1”
“哈,说得是,我这不在贬损自己,一心听你们讲吗,”司马颖走出,不想陆机提这事太多,就拥人心疼着,“也知道,你料到齐王自作孽死,用不着我亲自去报仇。”
——那些“自取其败”是士衡一一经历的,他积下了不尽的伤痛,那种面无表情的克制太可怕。
“齐王败后,得权者会转与殿下为敌,所以要先发制人地震慑。”陆机稍稍抬头,也不管被拥得别扭,断定声进谏说。
司马颖领会,即向石超下令:“如你所愿,你领大兵去洛阳,震慑就行,别卷进他们混战。”
回头时又碰陆机眼神,杀气还在,透了思虑和忧心,怎么看,也看不出他究竟想了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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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该昨天更的,电脑崩了。哎,重新走情节又手慢,不过应该是最后一通情节了,啊,窝要今年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