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毁(2 / 2)

昆岗玉 几微 1418 字 2020-12-31

卢志声振横梁,更抢前一步:“陆士衡向我说的,殿下该明白,若哀他之死,就该竭尽所能去做。”

司马颖想起些什么,年少时的战阵,士衡在雨中的仓皇,历历眼前,看得眼中模糊,为压下难堪,装起愠怒:

“明白,要我取旧吴之地,他待我身边就存这意图,还要我好生送他回乡,以命相逼不够,还嘱托你喝令我?”

“这意图没什么不好,中原太过纷繁,江南值得去博取,是成大业捷径,”卢志厉声,“也是要喝令,殿下不能昏乱,陆士衡不想见你如此,你昏乱致死他,还要继续昏乱下去吗?”

司马颖站起踉跄了,盯下首的人:“士衡所说,别无其他?”

没人再答,司马颖没听出心中想要的,恨士衡一点真情都不留给自己,生生死死,这人残忍得,一句不舍的道别都不说。

“他还有话,不及告诉我,”斩钉截铁声,不容拒斥地,“我去守他,墓塚也要置庐守,我要亲耳听他说。”

底下人简直要拍额,暗叹殿下顽固过头,跟痴傻也没两样了,正无计可施时,门外响起更果决的反对声。

“这般尽哀,该是我做,轮不到殿下,”陆云一身素麻走进,“但我不会,不能立身立名,承继祖业,都不用守,我哥做鬼也会来找我。”

司马颖都不及招呼,陆云嘴一瘪,嚎啕哭,两手不停脸上抹,抽抽搭搭:“料到有这一天,没料这么快,太快,都没准备周全。”

听出点端倪,司马颖抢去捉住那手,箍紧:“居然忘了你,你哥又跟你传了什么信,说!”

陆云眼一眨一眨,泪光盈盈,无比地无辜,司马颖对着到底心软,那眼几分似曾相识着,放手一叹:“士衡在内室,你去看他下吧。”

陆云顺坡下驴,郑重一跪:“天人已隔,黄泉路深,后事下臣来做,殿下已尽心意,不用躬亲力行了。”

平平地说,却悲不自胜透其中,司马颖听着也不胜其哀,又想忧思泣血番,头往后仰,眼也捂上。

但冷不防被吓个半死,内室的门被撞开,顾荣从里冲出来,抓起袖狂乱问:“先生说过要回江东吗,殿下往南搜人,是不是他要你去找的我?”

“他本不想死,他在求生,”内室里,顾荣颓然靠着柱滑,“可我们都错过,留他一人抗争,生死有命,他败得惨烈。”

“我猜对,士衡有未说的话,原来如此。”司马颖喃喃,想问出又如何,更压不住伤愁,止不了悲戚了。

顾荣坦白了随嵇绍来访的那晚,他是来相救,要带士衡回江东。可士衡搅进了出兵洛阳的事,刚离开就被挡回,然后他断然拒绝走,他竭尽心力周旋。那日苦劝无果,他病重昏沉,发狂似的要回乡,原来不是呓语,是已知天命,还在锲而不舍地抗拒和不服。

却被自己生生阻断,他抓上点回光返照,似是而非地,侥幸地唬自己去找人,结果到底差一步,顾荣回江东在半途,士衡该是,绝念绝望地,什么也没有等到,连自己的挽留,也一直没等到。

司马颖觉得自己在倒下,疑惑解开,成了更大的击打:无从怨士衡无情,无情的是自己,如顾荣斥责的,自己一步步逼士衡到死,罪魁祸首,罪大恶极。

忍不住去瞧帷幔里,畏怯地,但瞧见只是空濛,骇人的宁静,绝无声息,什么也看不清的暗,是满眼黄泉碧落,隐隐有琴曲之音,远远地,像在相邀同去。

“虽无气息,但这余温,一直都在,”没看到顾荣走过去,镇定说,“他身上尸注诡异,故将军为他舍身过,每次垂危能醒来,大概也缘于此,殿下想赴江南吗,奇人异事多,不定还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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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感觉太多,以后还是要克制,尤其这种伤心痛彻感觉,写得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