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问我,我愿不愿联手河间王是吧,”司马颖回视,推陆机走,“说实话,不太想,怕他抢你,但眼看形势,非依赖他不可。”
往车上推絮絮说:“如你说的,朝中有人发难,把我二人当一伙,不联合,怕被一网打尽,而且我没河间王那笃定,石超这人还不只死活在。”
“敷衍。”陆机脱开了自己走。
“再说,洛阳居中,长安在西,邺城东,与河间王联手,时机一到,可夹攻洛阳,胜算更大。”司马颖认真着。
“还有这些氐羌,东汉以来便难以应付,如今西北有人镇守,但散入中原和南境的那些,麻烦得很,在成都把罗尚搞得焦头烂额,我旧封地都快没,”一通抱怨,再正肃,“我也需一人,能征战、掌兵权,助我应对这些。”
说得口干舌燥,自觉哄够了人,便抱起陆机塞进车:“你所言,你怎会不好生思量,从善如流?看我悔改得好吧。”
见人伶牙俐齿的也无言以对了,得意一笑,咬牙下令:“事已了,即刻走,我心急回程,别再添乱。”
司马颖确实心急,好在半途遇见了不知死活的石超。车过洛阳,向邺城赶,近安阳时,远远见到稀稀落落行军,蚁群般散在干燥的黄尘里。
认出甲制衣色,过去喝住灰头土脸的石超,取笑:“老叫嚣打洛阳,受教训了吧。”
黄桥打赵王主力时,石超是主将,一心想进洛阳平乱建功业。人长得雄壮,勇力是有,不过有些呆,受过教训仍不死心。
“本想乘虚而入,但失策了,没好好想这车里人的话,”司马颖揭开帘,石超就觑进车里,“洛阳握权柄的人,果然视殿下为首敌,要除之后快。”
"那谁要敌对我?”司马颖墨起脸问。
想想还是别扭,往后一看说:“还有,你该称先生,刘渊这么称,你怎么不能,既信服他话,就别这么轻忽他。”
石超只答前面问话:“前几日,我领军赶到洛阳,齐王已经身死,我被邀入朝庆功,没曾防备,结果入朝就被扣上反乱罪名,遭宿卫军一通围剿。”
说着,气得耷拉的胡髭也竖起,喘两口气:“跟人刀山血海里杀出,才看到城外驻军也没剩多少,或被招降,或被杀,跟我突围出来的这些,大概万人都不够。”
司马颖瞪着,等后文,石超便就势一跪:“殿下,齐王已死,谁在敌对?要知道敌对的人,我这就整军回去再杀。”
“原来没露面目。”司马颖喃喃应一句,看上将悲愤欲泣样子,又回头看了眼。
大概士衡早有所料吧,心里叹,安慰石超说:“你没自己送命加全军覆没,也不错了。”
也乘机教训:“洛阳之固,不在城池,而在权柄和人心,没大义名分,你很难打进去的,打进了也站不稳脚,明白了吗。”
“其实没露面也能猜到,敌对的人,是长沙王,或背后的天子。”静默时,陆机从车厢的暗影里钻出来。
钻出直面石超和司马颖:“长沙王是得势者,至于陛下,齐王曾一手遮天,长沙王却能得陛下诏令,攻杀齐王,再有嵇绍频频出宫游说,可见陛下并非无所作为,他在平衡各方势力,他不允许一方独大,心生僭越。”
“哦?”司马颖听得恍然,他也这么想过,只是没道破。华林园和朝堂中数面,早觉得这做帝王的兄长怪异,不像深宫中任人摆布的痴愚。
“陛下在试图掌政,我接触嵇绍后看出了,”陆机平平解释,“贾后恣肆,赵王篡位,陛下不过装愚守拙,这些事后,他再不能忍受权要,所以齐王强悍,也是速败,而威胁仅次于齐王的,就是殿下你了。”
“要以手段除去你。”再冷冷提醒。
“哦,”司马颖挠头,挠得惶急,“你是想说,是陛下支使长沙王,对付我?怎么这样,同是骨肉手足?”
“若念情分,还会有京城屡屡血光吗?”声音更森冷。
“好吧,我的确没脸见长沙王,他几次三番撺掇我,想借我得势,我都没如他所愿,他也是受尽了辱,心有不平,这次陛下助他成事,不定就乖乖倒向了陛下。”
司马颖满脸无奈了,垂头承认:“要对付我。”
却被陆机一逼,被迫昂头:“如此,到了殿下说的,跟河间王一起出兵,夹攻洛阳时候了。”
“那怎么攻?”惊愕着问。
“殿下前面说得是,攻洛阳,要大义名分,眼下不够,也要凑出一份,”陆机急迫地说,“洛阳驻军的暗算,该是长沙王做的,殿下便与河间王一同上表,说长沙王意图篡权,残害忠良,让陛下遣长沙王归国,否则同举大军,共向京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