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夷(1 / 2)

昆岗玉 几微 1952 字 2020-12-31

陆机被石超称“车里人”,想着到邺城大概成“屋里人”,死活不愿去,别别扭扭一路哼哼。

司马颖起初想,他是怕名声不好,回去受人白眼,但转头又一想,以这人能耐,前番病重还洗清自己,把那帮造谣者震慑了,会怕这脸面上区区名声吗?

思来想去,觉得士衡是自己在矛盾,想到邺城又不想,自己跟自己较劲在:

按他计议,接下来是向洛阳的一场大战,有诸多调配,要全力以赴,他想置身事外,大概怕自己搅得人心不和,但又放心不下,还是想掺和进,要一步步看这场至关的决战。

司马颖想通,打算问两句,不过陆机精神恹恹的,缩角落闷着,就问不出。其实一路大多这样,除了说意见外,半句不肯多说,也只是怨了声“要成屋里人,该如何自处”,再没说别的不想到邺城的话。

——只是迷迷糊糊很不情愿地哼哼。

“他不想去,应该还有,他真的受不得纷扰了吧。”司马颖心想。对着迷糊睁不开眼样子,明白一路紧赶,各种思虑,真的是为难士衡了。

“送你去清河郡,去你弟弟那儿,决定了,不许再哼哼。”心疼地搂上肩道。

陆云收到消息,天寒地冻,也毕恭毕敬在城门口迎。一郡文武,跟着久久等候,从清早到晌午,才迎来素车一辆,兵卫几人。

正准备大张旗鼓迎接时,殿下车驾扬长而入,人未出来,理都没理。

一众人扑扑跟着赶,到衙署时,陆云才被叫上前,司马颖轻声吩咐:“你住哪一间,直接带我去。”

陆云瞧出端倪,眼珠一转,遣散众人,改以私下关系对待:“事先没说清,白白折腾我,看来殿下救回我哥了。”

却瞬间由喜转怒:“不过既任我为内臣,那不该由我哥欺负我,还以为我是闲得没事的小孩?”

陆云冻得发僵,百忙里抽身的,一番准备泡汤,真是窝了满肚子火,不吐不快。

衙署陈旧,司马颖走过正堂时,见物什都井然,吏从来去匆匆,有条不紊地忙事。就记起了上次巡狩,任命陆云为该郡内史,确实比上次所见整饬得多。

内史是王国之官,原太守跑得没影,那时士衡言用成都国秩,视冀州境为封国,故而将一堆没主的郡皆任命内史。

看来陆云还算靠谱,在尽心尽力治政抚民,而且很是效忠,城门那一通礼仪便是。用成都国秩,确实能在短时间内掌控冀州,但愿其他郡也如此吧。

司马颖想着想着,准备夸陆云两句,陆云在旁忽幽幽开口,气鼓鼓:“殿下公事私事,不该混为一谈。正值在冀州树威权时候,我被你任命来主政,底下大小官不一定服,刚好借此机会使之参拜,让他们明白该效忠谁。”

“没料殿下全是偷偷摸摸的,”走在廊下,寂寂无旁人,陆云吁出声,“只为我哥想见我吧。”

司马颖心里赞同,也对陆云刮目看,但夸奖说不出口,沉沉声解释:

“有些事,没法不混为一谈,你哥曾拼命辨清,但终究不能,”一摸陆云头,教导,“人非圣贤,岂能无情,我当初听你言任你主政,还不是看着你哥份上。”

陆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混为一谈”。司马颖看好位置后,命车驾到附件偏门,囫囵抱下人,放屋里后关好,只差没上把锁,拉陆云到门口说:

“交给你了,他要是失踪、出事,或是病倒,我唯你是问,削你官职,治你死罪。

陆云见异常严厉样子,暗戳戳一句:“我哥还不如早死得好。”

“你嘀咕什么?”没答话司马颖不满。

“我说殿下如此待他,我哥还不如早死得好,省得一堆麻烦。”陆云干脆大声。

司马颖就不满得揪起他衣襟,被陆云直直一瞪,挑衅:“治我死罪吗?”

那违逆眼神跟他哥如出一辙,司马颖心软地放下,整着刚才揪的衣襟,不威胁,诚之又诚:

“他不好与我一起,你就替我,好好待他。”

陆云不干:“你把他弄得半死不活,怎么转头甩给我,我担待不起,还不如被你治死罪。”

司马颖是说完即走,像被追赶走得飞快,毫不回头,心里苍凉苍凉,听到陆云的狡辩也一点没回头。

“你如今这样,也算自作孽,要死不死,尽是坑人。”

陆云嘴上不客气,但做的尽心,他哥两手不便,他就很认真地代劳一切,亲力亲为不厌其烦,这时边穿衣边说。

“是,坑定你了,你死不死罪,全在我一念间,”陆机毫不领情,冷眼以对,是因为实在受不了被摆布,“别给我穿这么怪。”

陆云拿了套粗厚的毛布服,左衽齐膝衣,宽大褶裤,一顿强制给他哥套上,最后还打散发髻,编出几根小辫,垂到耳侧。

“装腔作势,可惜殿下早走,听不到你,留你在我手上,还不由着我收拾。”

陆机反感不已,陆云最后个小辫编不好,一把压牢他哥,烦躁着吼。

“可惜殿下脑子缺根弦,没看透你。”陆机牙缝里挤恨恨声。

“我没殿下那么好坑,哈哈,”陆云编好,观赏着效果,点点头,“你忍着吧,带你看下,不靠你恩荫,我也能干些事。”

他哥赖着不走时,陆云连拖带拉地无奈:“不是非要带你,是你这累赘不得不随身带,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