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狩(1 / 2)

昆岗玉 几微 1497 字 2020-12-31

司马颖前脚一走,陆机即睁开眼,把陆云吓一大跳,熟悉的一幕闪回,就转悲为愤抱怨:“哥你又玩装死这招,有完没完。”

陆机不理,半坐起身环顾,眼中全然清明,陆云又看到了那种笃定、冷淡,阴云密布的沉思,和得提防上的暗中算计。

顿时提防得退一步,一点都不想去照料。

“不装死难见到你,成都王有事,你替他看守我?”拉栏杆靠坐好,用眼神招陆云道,“那是不我说什么,你就该做什么。”

“成都王不让任何人靠近,我算是理解,他不得已放我来,看来即便亲弟,你也要毫不留情利用。”

陆云无奈走上前,叨叨着应承,站成垂手恭听样,静候吩咐。陆机却一言不发楞,眼里又生迷蒙,稍顷盈满泪,眼看要滴落下。

“这么爱哭,原来成都王没说错,”陆云见到慌神,自己说过,不忍见眼间红肿,怎么都不能让这更严重,就伸手去抹,“又没惹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再不埋怨一句,行不?”

陆机把他袖拽住,对入目的缟素喃喃:“你在为嫂嫂守孝?”

“我不守你守吗,我可是嫂嫂带大,家里人又少一个,只剩你我相对了,全没生趣,想当年父亲在时……”

陆云被触动到,半身一软,趴进了榻,直接嚎啕大哭。

“是我累她丧生,反正你最小,就替我至哀作祭,还有告知父兄,当年二哥助我好多,嫂嫂更是,我亏欠的,再看怎么去还了。”

陆云回手抹自己泪,看他哥只是含泪,一滴没落,毫不动容,用议事口气平平淡淡说。

心中有气:“说起父兄,你想大哥、二哥吗,我是很想,大哥在父亲身边,像父亲那样宽厚,二哥虽严厉教导我,但挺逗乐亲人的,反正都比你好,哥你性格好讨厌,又冷硬,又我行我素,看着文弱,却强霸得很,不停耍弄人,你要是不在,我才不这样怀念你,想起来都是气,才不会弄身麻衣朝夕祭拜。”

说着,看他哥眼中又复盈盈,趴上前强调句:“别哭。”

“我干嘛哭,你是气是恨我不在意,”陆机更冷淡,冷冷吩咐,“你不想我哭,不是做什么都行吗?先去门口把那个医长叫来。”

陆云不知如何反应了,想起司马颖一脸惆怅感叹“太难”,真觉深有领会同病相怜——本一心想对这人好,但他实在太不招人疼。

却忽见他哥把手指放嘴里咬,还沁出一两滴血珠,陆云只得声泪俱下地领命:“就去,就去。”

“你在怕,心知以你医术,救不了我?”陆机看那医长头低的不能再低,眼神闪躲,就端坐好轻蔑地问。

“你迎合成都王意,用重药激我醒,是想得他重赏,还是干脆怕他杀了你?”那医长嗫喏不答,陆机缓缓声再问,带上点笑。

“药随症而定,公子伤重,邪入脏腑,只能这么用药,再说经络输穴,变化难极,要有一点差错,也是难免。”医长不怕了,直起身像模像样说。

“这说的跟“脉微而涩,涩即呕逆”一样,糊弄成都王还行,呕血的可是我,一点差错,用得着药里尽是石英、龙骨、乌头之类,是嫌我死得还不够快?”

不以为意地玩笑,那医长却觉惊骇得不行——如此用药有如害人性命,就像做了杀人事被逮现行一样,可被害的只这么风轻云淡揭穿,难道不该是冤魂索命似的声色俱厉吗?

——大概已知天命,看透了生死吧。

“不得不迎合,”医长成哭腔,“在下不比市井大夫,身家性命都系官府,再说那日成都王狂暴,真是要杀人的,公子性命堪危,只好在下来当这冤大头了。”

“再说……”偷瞄下陆机不敢言。

“再说我早晚是死对吧。”

“伤不愈,成痉痹之症,终究难救,公子懂医理,心里想必清明。”断人生死,嗡嗡蚊蚋似的。

“那如你所说,对我下药其实没什么,这么续命,不过我多痛苦几日,”陆机淡然,忽地嬉笑了声。

“但医长你可不行,你承认害我,我一五一十告诉成都王,昨晚呕血都是你过错,你说他会怎么样?”

这时陆云也听出所以然,恨得咬牙,目眦欲裂,冲过去撞倒医长就要开打,刚好找这冤大头发发郁愤,却被他哥轻咳一声制止。

“饶命,公子饶命,我身家性命,一家性命……”看出有回旋余地,医长求饶不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