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1 / 2)

昆岗玉 几微 1163 字 2020-12-31

宫城司马门,百官和侍宦进进出出,脚步仓皇又急乱,守兵止不住他们奔逃,在铜驼街尽头越响越大的轰隆声里,也渐渐丢盔卸甲地跟着跑路。

河间王收剑入鞘,鄙夷声:“禁中不攻自乱,真是不堪一击。”

“情有可原,原宿卫军被赶出城,赵王的领军又倾巢而出,这里空虚薄弱可见一斑,”陆机朝宫门走,看着已然熟悉的动乱,“再则,强作篡逆,人心不附,我所言不差吧,盛极易衰,赵王是败在即刻。”

河间王回头,隔凌乱杂沓的人影,循声音深深望陆机,眼紧盯着默然,像是要确认什么。

“既如此,殿下不用再杀出城,距功业一步之遥,不如就势取之。”

朗笑声淡淡说,知道形势如此,这就是河间王心中想。齐王举大军正盛,正从城外向内突进,眼看就成下一个赵王,这时抽身事外,不仅平祸乱复皇业无缘,还会因附会赵王受人责难。

身在宫城,近水楼台,抢在齐王前建功岂不划算得多。

“按我所献城图,殿下占武库、粮仓、兵卫洛阳尽在掌握了,”迎上前再劝道,“下一步,直入宫城,斩孙秀,废赵王,收捕附逆者,到金墉城迎陛下复位。”

远处的车马轰鸣和喊杀声又大一层,天明,烟气没散,街衢上的扰攘奔走更汹涌。

宫门有斜倒的华羽翠旗,河间王环顾着,捡起一件:“置礼法正统于不顾,赵王不智啊,高亢可危,他太急切了。”

“如今大概只想保命,混在人群里走逃,的确事不宜迟,”对陆机颔首,抽剑入宫门,“赵王为我长辈,我不忍废之,齐王檄文只言孙秀之恶,那便先抓这首恶杀了。”

“孙秀藏中书省,那在下引路。”说着走到河间王身前,脑中想起了张华和潘岳的仇。

横陈的几具尸体中,孙秀举起簇火,却被一箭射落掉,他在连连退步里,看到黑甲嗖嗖漫过院门,包围充斥官署,吏从纷纷被押下,推搡着俯首到地上。

“本以为是齐王,没料到河间王捷足先登,转眼翻脸,杀我个措手不及呀,”孙秀踩地上渐熄的火,改了慌乱,悠悠落座,视线向连绵的殿宇,“本想烧了这宫城,让齐王什么都得不到的。”

“果然奸佞,你诱赵王篡位,是死有余辜,齐王没赶到,我替他先除你。”河间王登上堂,冷冷举高剑。

“那殿下身后之人,同样要除,”孙秀收回视线,叹气成了戏笑,“不只助赵王称帝,还深藏祸心,挑不离间,防不胜防的,我一个不小心,让他挑到了殿下你。”

“但此人四面周旋,是嬖宠不忘旧情,他一心为成都王,玩弄我与赵王至此,将同样玩弄殿下到身败。”

说得狂笑,起身向河间王走,手挡了顿半空的剑:“临死肺腑之言,字字句句属实,殿下可详查,莫要轻信于人。”

陆机低头退在堂外,看出了河间王腰背的僵硬,话落时转身望他。孙秀声势骇人,是种垂死求生的狂态,河间王听进他所言,但在静听,并没有出言,像与自己曾对话的那样,在心里考量判断。

他必须乘此时机:“赵王谋逆篡位,天下义愤,败亡在即,并非我挑动,只是殿下明事理,顺势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