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1 / 2)

昆岗玉 几微 1226 字 2020-12-31

墙面的砖石粗粝,陆机走在平昌门门洞,拂晓时分,城门紧逼,他摸着里墙慢慢走,就想起初临这里时,面对煌煌京都的踌躇和兴叹。

如今一点不剩,门又高又厚,密不透风,走得靠近,如被关进密实的墙垣,全是冲不破的黑暗和窒闷。

门外的踏地声一阵一阵,响动渐大,嘈雨般地急,夹杂着马嘶和铁震,眼不得见都能感到声势的骇然,似临战对阵,旌旗拥万夫的浩壮。

“奉齐王手令,相迎成都王。”

递手书给门吏,陆机站到正中,等门缝吱呀拉大,到仅容一人过时,即迈步进泼墨似的晨雾。

司马颖朝后挥手,止住沸腾的军阵。连夜行军,马不停蹄,终到洛阳,迫不及待地要声张胜利,为半途的血战请功邀赏。

大军又累又困,全是红了眼的愤懑骚动,都下令止军,还听到一阵阵要冲入城的震天叫喊。

“城内有诡,等片刻再进。”搡马出阵,喊更大声把身后喧嚣压住。

仗剑在马上,拿出种俾睨眼神,勒紧缰绳徘徊,看陆机步步从雾里现身。

看出着青衣布服,容貌少见地颓唐着,晨光黯黯淡淡,和着雾渲染,把人显得虚幻,似遥远记忆里的似曾相识,又像要隐没进远之又远的不可及处,感觉繁复重叠,以至于心像被揪住的一惊悚。

“听闻殿下黄桥惨败,战死万人,这般狼狈伤残,来洛阳作甚,”陆机走近了开口,没看司马颖,看的是墙后高殿,“赵王之乱已平,已用不着殿下。”

“不来洛阳,见不到你,难辩你好心还是歹意,还有,讨厌被你支配,血口满身,累尸万人,这帐得好好算算。”

是讨厌那浑不在意嘴脸,司马颖惊悚消失,面露了凶相,咬牙切齿把心里话直接说。

“殿下感义愤,起兵匡乱,战赵王大军,灭除奸党,全不关在下什么事,我只是齐王说客,来劝殿下回军的。”说完淡淡一拜。

司马颖就仰天大笑三声,垂目蔑然地:“呵,胡扯得面不改色,早见识过,被骗一次又一次,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气恨又来胡扯,曾说过抵上命去信他,但抵过多次,差点舍命,也算够了。气的同时司马颖还觉怪异,陆机阵前慷慨,就事说事,而他一门心思扯恩怨,全不搭调,也太不合三军围城氛围。

果然陆机不理他话:“齐王义军之首,居功至伟,甲士数十万,威震京都,足以制赵王平乱党。”

终于看向了他:“而殿下如此残兵,一是无用武地,二是无事带军入京,等同反乱,帝王将朝堂论功,殿下不想军功折损,还是退军回邺城为好。”

义正辞严,但司马颖听出了不对劲,仰头一晒:“这么说,我进京,功劳就没我的份,那我退军,功劳岂不更是没了?朝堂论功,我势必要领,为死难之人,为起兵心血,孤身一人,也要觐见陛下,得我该得的声望。”

不纠缠了,下马对峙上陆机,长剑直指:“陆中书,你说是吗?”

“孤身无凭,言不足信,”陆机讽刺地笑,掏出一纸,对上司马颖的剑,“齐王与殿下,有约在先,殿下只助齐王用兵,用兵和粮草都是齐王调度,算不得什么大功,不值得孤身去争夺。”

白纸黑字被他平举,司马颖见到整整地愕然,那是他到临淄借粮,给齐王写的盟誓,言道始终臣服齐王。本以为一纸盟约不算个啥,真没料到被陆机这么公然地阵前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