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欲(2 / 2)

昆岗玉 几微 1191 字 2020-12-31

“士衡,你说礼法道义,和心之所欲,孰轻孰重?”潘岳松手,恍惚着启齿。

陆机懵了,潘岳顾左右而言他,背后意思还费思量。门下省贾谧召见,对峙情形,他能想见潘岳这些天怎么被逼压:贾后要废太子,机谋文书,贾谧盯上了潘岳,潘岳朝中无势,是贾谧一手识拔,也的确是适合的人。但文书留迹,阴谋暗害,所写者担最大的风险和罪责,贾谧威逼利诱,潘岳是要就范吗,他在犹疑什么?

“礼法违本愿,从欲得自然,清谈的虚无之论,不是讲过吗?”暂且顺着他说。

“好,那我随心随性了,”潘岳按墙的手握拳,咬牙鼓劲,说得急声,“这次不是要你杀成都王,而是陷害太子,你曾为太子洗马,知太子手迹,要你拿出手书,助我仿写。”

陆机顺着墙滑:“你找死吗,还拖上我?”

“不是玩笑,”潘岳蹲下去对视,“皇后稳权,我能更进一步,陈辞帝庭,台阁奏议,我好难得跻身至此,我舍不得失去。”

“皇后并非至尊,真能稳吗,值得你用性命去攀?”陆机推耸他问。

“唯生与位,谓之大宝,余生寥寥,除这一途,我还能去哪里攀,”潘岳反手推他,“士衡,你也是,文翰之功,只为朝堂显名,否则就像左太冲,十年苦心,不过几纸而已。”

陆机算是明白,潘岳是劝他同流合污,但自己不早在污秽中了吗,连这机谋的一环,都是按自己所料进行。潘岳被权欲熏昏了头,也是被周遭逼到了绝路,自己难道不是?他们读书明理,言辞朗朗,仰望着辉光,却蝼蚁似的挣扎。

“我帮你拿,”反正已辨不清,陆机认同了,“为朝堂显名。”

“就知士衡你会答应,”潘岳咧嘴挤出笑,手搭到肩,“还有,你得请出太子,陪张府君侍读过,你能做到。”

“我看,你再绊下,让我摔死算了。”陆机一脚踹过去。

太子持绢布擦剑,白铁寒光凛凛,遥印落日。他手捏着薄刃上下,眼只盯着刃头的尖锋瞧。

有人破门而入,急促禀告:“刘卞在中书省被杀,事已泄露,起事得提前,即刻,否则前功尽弃了。”

“赵王按兵不动,丝毫没有阻拦,孟观率步骑万人,已临近阊阖门。”江统随着报告。

“赵王诬告孤反乱,逼得孤不得不反,他倒置身事外,看来只想看孤跟皇后斗,”太子手触尖锋,“可恶至极。”

“赵王不阻,暂不需顾他,”江统商议,“宫里,中护军赵俊,卫督司马雅、许超可做内应,只是张少傅,刘卞已死,他心向何方,怕是难料。”

“以戾太子之事警告,怕张少傅早有预备,殿下一旦不轨,他动宰辅之权,蓄力使殿下身败。”江统接着提醒。

“张华……”太子手在锋刃,皮擦破了。

又有人破门:“张中书遣故洗马陆机,门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