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1 / 2)

昆岗玉 几微 737 字 2020-12-31

张华候在中书省门庭。身后炭黑的槐枝,在寒风中刺啦,盖了层薄霜,琼白似雪景。天也是阴冷潮润,冥冥欲雪的。他袖手来回走,等到陆机带着陆云进门。

“恻隐之心人皆有,而士衡你尤其重,”见陆机脚下滑,张华去扶,被陆云接过手,“说不在乎旧识,结果去牢狱看,还去找贾谧求情。”

“东宫多能者,是不忍见才俊蒙难,”陆机听出了张华的探问,答他,“只是跟贾侍中说,徙废太子,是因其恶名,而今宫臣冒死相送,反被关押,传言出去,会彰显太子贤德,乃至冤情。”

张华无意往里走,听完更沉忧了,斜望向阴晦的虚空:“这么说不够,贾谧兴许会信,但皇后主导此事,太子已亡,她要抹净痕迹,不会放过任何隐患,我还是得去趟。”

说着匆匆下阶,几步顿住,陆机听到长叹声,张华叹:“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又回头,灰蒙的眼泛出点亮,对视着说,“士衡你本性纯良,心生不忍,我若力有不及,这天下之治,便需你替我维系了。”

风把冠缨朝服全吹乱了,张华在转身时整好,透云缝的薄光照亮了金簪玉笏,陆机感到一种肃重的告辞,在沉甸甸的托付之上,他跄步去追,他亦不忍这一幕,他领会到却无从劝说,不禁开口问:“皇后失德,府君能顺势,暂与赵王共匡社稷吗?”

“羞恶心也是人皆有,我不想违本心,想有始有终,”张华没再回头,只大步迈向高耸的宫墙殿宇,“且世人皆知我是后党,这势大概顺不了了。”

陆机冷风中站久,不免又咳,他守到张华身影消失,又出神一阵,直到虚软无力拗不过陆云,才被连推带耸地弄进值房。陆云把他哥往席上一扔,关门挡风,见人咳得翻来覆去,气愤地嘲:“全是阴谋,不让我知,还把我当工具,咳死活该。”

陆机有求于他,不好发火,撑着席喘过气,才拉上他衣角:“不是工具,是真心打算。洛阳将乱,想你有个寄身处。”

陆云火了,看他哥气息奄奄样尤其火:“你这还没死,就把我托你姘夫,要是你不在,他定不收我。看我孤苦无依,哥你忍心吗,还是好好活吧,嗯?”

谁料他哥全不是看上去的虚弱,起来就给他一巴掌,斥他:“与江应元所言,一半是说给你听,半句没听进吗,就知道听流言,你入朝也有一阵,我看半点没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