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1 / 2)

昆岗玉 几微 1522 字 2020-12-31

箭撕裂帷帐,钉入木柱,火焰窜动不灭,在布帐冲得老高。裂响和黑烟霎时满屋。窗敞开无阻,箭密雨似的突进,将四处燎成火海。

司马颖袖端燃了一簇火,他还不及扑扇,屋角的刀兵铮铮有声,在乱砍乱跺,跺响越来越近。大概黑烟弥漫,一时还看不清来跺他。陆机拿水盂把他袖上火浇熄,他便就势卷起人,不由分说地抱好,一起挤床榻下。

“同榻,刺激呀,”咬上陆机耳朵,咬出牙印,“士衡,这又是玩的什么?”

“不是同榻时候,”陆机推开他点,推到胸口,“这榻木制,不经火也不经兵刃,不想困死,须逃出去。”

“那你说怎么逃,”又一布帐烧落,在榻前突突地燃,司马颖想骂又不敢出声,把那耳咬的更狠,“上面有箭,旁边有刀,逃不了就当你殉情。”

“不想殉情,”陆机把耳朵抽出了,身却贴近,“如此一道,贴地滚身到门口,门外像是无人。”

司马颖听他冷静口气,气得全身冒火,又贴得无比之近,更是火上浇油,热烘烘的像被烧尽,却忽被陆机压上,连带滚出了床榻。

他们身心极近,刀山火海似远,断碎砸地的物什被压过,才扯回现实的疼痛。司马颖又想咬人,听陆机在口齿边劝:“心如擂鼓,平息些好。”

“你装无情,我装不了,”咬不上,就手掐人心口,“你是强装的吧,这心好硬。”

一刀砍地,接连嚯嚯,没空言语了,司马颖捏掐似的紧抱人,使力压身前推,嗖嗖滚到了门。但还不及踹口气,见陆机一脚踹开他先爬起,抽出包身的布,把他头脸遮罩严实,拽着就走。

“西侧有道墙缝,紧窄隐蔽,我带你躲哪儿,”陆机急急地扯,严厉说,“别不愿,也别多话。”

司马颖眼不见光,感觉被他像条狗一样地扯。身弯成弓,布粗粝地擦在脸,想到屋内火焰滔天,衣裳并没点燃,火得实在难耐,大吼:“你这包袱布还防火是不,连这物都准备,你早知道今晚出事,拉我玩惊心动魄,早晚被你玩死。”

“你不闭嘴,当即就死。”陆机手上一甩,抬脚把他踢进墙,“你部属没走远,见火光也会来,我去喊人,你等平息了再出来。”

司马颖卡在那缝里,挪也挪不动,口鼻蹭的全是灰,咬牙切齿吭吭:“是你主君,殿下也不叫了吗?”

“不想成都王死,便听我的。”陆机拦上罗尚,不让他冲进府院,指东面的县衙,“去抓县令王彦,挟持他进府。”

“你该想他死啊,”罗尚讪笑,“记得曾经,你们在西陵斗得你死我活。”

“他死,我便失依凭,你我皆是旧朝遗类,与其杀人,不如踩着他往上走。”

“往死里踩,够狠,”罗尚佩服又鄙薄地笑,心有默契,算是信了,“我去抓人,按你说的做。”

院内正寝,刺客还没头苍蝇似的到处砍,不少被烟熏得蹿屋外,舞刀弄剑以示卖力。但眼见被重重围堵,长戟尖亮,一波弓箭手打鸟似的落下墙,罗尚押着县令王彦风风火火地进了场。

“密令许你升个郡官,黄金百两,”罗尚瞧那帮动作慢下的刺客,“你分了他们多少钱,让刀山火海地卖命?”

“不知道呀,我县丞分的,”王彦抖如筛糠,指院里,“将军想知道,问他们,问他们。”

罗尚真觉得这弱鸡没什么好押的,就往刀兵里一扔,吼声:“叫他们住手,否则你死。”

县令速速照办,闹剧就此止息。但刘渊领军杀到,投降稍慢的一一毙命。卢志让人把县令捆到柱上,展开那没署名的密令,拿刀抵喉:“谁传信来,这信哪些人见过,还有谁想暗杀?”

“不知道啊,就我县丞给我看了眼,”王彦老实巴交,“这种信,前面都是宫中黄门拿来的,哪敢不遵啊。”

卢志起刀就砍,陆机拉住他,威厉声气:“你审不出来,不如放了他。”

卢志刀刃向陆机,也未罢手,陆机捏上薄刃,凛然对望:“殿下说与他同心共事,毕竟一县之主,不好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