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公子的爹是个正经举人出身,进士接连不第后就补了个穷县的主簿,拼搏了三五年升到七品县令,又四年前丁忧辞官回家守孝,如今在候缺中。
这些达官贵人圈子的常识,康召娘这等人家自然是不甚知晓。
蒋氏称呼人家孺人,自也是听了旁人这般称呼,跟着称呼罢了。
刘孺人着实是真心夸一句,说实话也算不上是夸康召娘,而是为了更好地与许老封君一行人拉近关系,套套近乎。她哪里能想到蒋氏反应如此大,大到有些过激了,一时间尴尬得拉下了脸子。
镇长太太许氏听了蒋氏的话,眉头皱得快能夹蚊子了。她不但觉得蒋氏母女是狗肉上不了桌子,还十分的恼怒,欲要出言责备,却听许老封君已然开口。
许老封君看着蒋氏与康召娘母女二人,见蒋氏一脸忐忑生怕冲撞了人,而康召娘面有赧色却不见怒意,依旧笑得慈眉善目地道:“康家娘子也太客气了。你家的召娘是个好孩子。刘家小娘子的福气定是大大的。”
她此话一处,便是刘孺人面色也是稍霁,笑着应承道:“承了老封君的吉言。”
蒋氏讷讷着想回应许老封君一句却没寻到插话的机会,就不再言语了。
许老封君与刘孺人客套几句,就说起了今日听了圆善大师的开示,如何如获至宝,如何深受大利益。
话题一开,耀演师也很自然地加入谈话了。
见几个人很快想谈甚欢,康召娘看着陪在末座的自己与蒋氏母女二人根本插不上话,不由得垂眸,心下自嘲。
不由得想起一句话来——
圈子不同不要硬融。
人与人是有壁垒的,圈子与圈子也是有壁垒,打破壁垒的不是谁的尊严,而是权势。
甲方爸爸再无理取闹,乙方也得供着,因为地位不平等呀。
康召娘来此这些年,是第一次想要出人头地,而不是呆在底层过着她以为的平安喜乐。
蒋氏凝神倾听了半晌,不敢动也不敢插嘴,自然也没察觉康召娘有什么变化。
旁人也没关注她们母女二人,续了三次茶后,她们话题从佛法转到了俗事上。
许老封君和刘孺人都想做圆善大和尚这次禅会的大功德主,想让耀演师帮忙递个话。
早先二人试探着问了智忍大和尚的侍者,他委婉地拒绝了。
耀演师听了也拒绝了,说圆善大和尚慈悲开示,普渡有缘众生,不设功德主。
往日法会,也没明确说要人给香火钱,只言随心随喜,却从未像这次这般明言了不设功德主。
蒋氏参加法会从未坐到前排过,都是跟着一群人烧个香,听别人议论今日听了什么法音也跟着欢喜,就算是自己也参加法会了。很多东西都不懂,不懂疑惑自然也少。
许老封君和刘孺人虽心生疑惑,却没再勉强耀演师。
尽管如此,等三日禅会结束后,许老封君和刘家都另立名目给了随喜。
康家自然不能免俗。
康召娘冷眼看着,康大山虽不像她娘蒋氏那么笃信佛法,但是对大和尚却是十分尊崇,随喜给了二十两,给的还很痛快。
康召娘心痛了好一会儿,只当没看到。
这三日禅会,也就第一日康召娘听了半日,接下来两天半都处于放空状态。
蒋氏倒是很认真的听,疑惑也不少,却不敢问,只敢小声跟康召娘讨论。
康召娘根本没听,便拿万金油“阿弥陀佛”让蒋氏念一念,求佛菩萨加持了。
因为禅会是小范围进行的,地点也不在寺里,而是在后山的用于僧俗夏安居的大禅堂里开的禅会,并未影响到寺里的正常运营。
谢家人并不清楚灵山寺里的事情,只知道他们上山三天了还没下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吴二郎和何大郎来的时候,受了王老爷子的嘱托,到了灵山脚下就先去给熟人送东西了。结果回来得知康家人被许老封君请灵山寺里去了,也是纳闷着急,和谢东来一道去寺里打听,也没打听到个所以然,只得在谢家等着。
吴二郎和何大郎受了康家租的两架骡车的连累,被谢老太太指桑骂槐了两三天。
她骂谢婶子把康家人当正经亲戚走,结果人家乔迁大喜大宴宾客却不请她,她还没脸没皮扒着康家人,叫康家的骡子白吃白喝,谁知道自家二儿子的家产有没有被姓谢的人搬空,毕竟对一个跟自己没啥真正亲戚关系只是个干亲的康家都这么“舔”。
“你说谢老太太天天来闹?”蒋氏听完吴二郎的话,倒抽一口凉气,嘴上呸了一口,“就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