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康家的小吃摊开业了。

因为宣传到位，来捧场的人说不上里三层外三层，却也是人来人往，并不冷清。

谢家是谢婶子带着她家小娇女坐着老赵头的牛车来的，大包小包地带了不少东西。她一个人拿不下，老赵头亲自将她送到了康家门口，惊得蒋氏忙道：“来，就来吧，还带啥东西。”

原以为蒋家不会来人，因为地里活还没干完，蒋金山有病着，而康家这开业也不是特别重大的事情，结果还是来人。蒋苗娘带着瓜果蔬菜先来，小妗子带着两个孩子空着手后来的。

说实话，对于小妗子这等敢唾面自干的厚脸皮，召娘除了佩服，也只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人家不但厚脸皮，进了门还若无其事地跟人说说笑笑，好似从来没和蒋氏呛呛过一般。

召娘看她那个样子，火气都要往头上蹿，着实忍不住想怼她一怼。蒋氏顾忌着今日开业，不好这个时候闹出事端，这才压着召娘忍了她下来，自己对这个弟妹心里已是无悲无喜，连怨恨都没有了，全然的漠然。

不过，也不是没人收拾她。康家这边，吴氏碍于长辈脸面，矜持着没有亲自来，却打发了一向得她青眼的王氏带着几个孩子带着点瓜果蔬菜也来了。她待蒋氏客气，但是却看不惯召娘这小妗子冯氏，总拿话怼她一怼，刺得她面上无光。尤其是看蒋氏并没有责备之意后，更是卖力了。

王氏带了一群孩子来，打的什么主意，也就是混吃混合呗。实质上并不比小妗子冯氏体面多少，好在她态度叫人看着顺眼。

这等乌七八糟的事儿，召娘除了呜呼哀叹之外，又能奈何，这就是她的亲友圈。人人都有私心，她和家里人心里都清楚，却不得不虚与委蛇。

蒋氏看她带着情绪开业，本想说她两句，不必为冯氏和王氏这等虽有交集但是又奈何不得自己的人伤感情。不过，又怕她理解不了她的心意，误会她只是拿话让她服软，也就没有吭声。

放了鞭炮之后，蒋苗娘、谢婶子都出来帮着收拾碗筷，切黄瓜丝、烫豆芽菜。连两个准嫂子家也来人了，只是他们并不是正式亲戚，不好像蒋苗娘那般一早过来帮衬，而是等放了鞭炮，借着来吃凉皮的机会，留下来帮衬着维持下次序，跑跑腿。

唯有小妗子冯氏脸大地想帮着收钱，召娘连眼皮子都没抬。买凉皮的人已经围过来了，她忙着切凉皮调拌，也没心思想这些七七八八叫人烦心看不惯的事情了。

“来我来一份，我先吃。等下再给我打包五份。打包的多放点银牙菜。我爹娘喜欢吃。”连正一马当先，说了要求，就和旁人闲聊，开始替召娘鼓吹她的凉皮如何如何好吃了。

有人打趣道：“哎呦，老康，连家这小子恁卖力帮你家吆喝，你可得叫你闺女多给他切点凉皮才是。”

康大山和康大海今日也没去赶场子，而是留在家里帮着维持次序。毕竟家里不光是小吃摊，还有杂货铺子，人一多就杂，一杂乱就容易出事情。不能开业热闹了，杂货铺子的东西反而丢了不少。

康大山听了这话，笑道：“好说，好说。”

这么说笑着，一盆凉皮就下去了，不过多半是周边的熟人来捧场吃个一两碗，真正赶集来吃的并不算多。

召娘手持刀不停地切着，眼睛却不住地打量人，快速分析着她的凉皮消费群体。

眼瞅着快晌午了，真正来赶集的人才开始围过来吃凉皮。召娘一边快速地问着别人的口味和需求，一边听她娘蒋氏与人寒暄，推销自家凉皮如何好吃。

正忙乱不堪之际，许家小厮挤进人群，扬声道：“给我来二十碗，带走。只要带辣油的。”

时下自然没有召娘来处的饭盒，一般要打包的话，像糕点这些都是用油纸包，而凉皮这些带汤的，要打包的也是这附近的人，都会自己带碗或者盆什么的。

连正要打包带的是盆，许家小厮带了一大一小两个食盒。大食盒里放着陶瓷盆，小食盒也是两层放了四个碗筷。

召娘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银牙和黄瓜丝要不？”

小厮道：“要。你正常放就是了。”

召娘“哎”了一声，刀下更快，先将几个先开口要的人的做出来，才开始给许家做。

等待的时候，蒋氏趁机笑问许家小厮：“买这么多凉皮，一个人怕是不好拿，要不要帮忙送？”

许家小厮笑道：“婶子不用恁客气。你这忙的很，不用管我。我自己能来。对了，你家辣条还有没？”

蒋氏笑道：“还有。在铺子里头，你要啊？”

许家小厮笑道：“嗯，给我来三斤。”

蒋氏喊了康大海给许家小厮称辣条，想悄声问他买这多回去是给谁吃，又怕唐突了许家人，只笑呵呵地与许家小厮寒暄着。

有胆大地问道：“这位小哥，你买这么多凉皮，都谁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