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婶子在康家住了一天才走。

康大山是打定了主意不搀和，对她提出来的又优渥几分的条件，也是无动于衷。康家不愿意掺和到她家的家事中来，她也不能强逼人家答应。

谢婶子这人做着生意，是个活道人，见康家并不应承辣条生意，也就没有死缠烂打。待听了康家替她家想出来的，防止谢三婶把钱用到别处，还能换名声的主意，她心里觉得好，又怕钱财到了族里被人私吞，十分犹豫。却也不好让康家人再她家出主意，也没冲动的抬脚就走，而是认真跟着召娘学了怎么拌凉皮。

淋凉皮的窍门，召娘没得到爹娘的允许是不会教的，连熬辣油的方法都没教。

谢家要卖凉皮子，就得从康家这边进凉皮子和调料。不过两边离得不算远，老赵头日日往那边跑车，也就多费几文钱的事儿，两边都不怎么在意。

“你说，她家会不会生气？”送走了谢婶子，蒋氏还有些担心。

康大山看她一眼道：“生气就生气呗。人跟人打交道，都得讲究个你情我愿。他家找上门的时候，为了啥，难道他们心里不知道？咱们又不是高门大户，自己过日子也就是个勉强，咋能替人遮风挡雨。有多大肚子，就吃多少饭，吃多了撑死自己不值当的。”

蒋氏点头道：“我懂这个理儿。”

康大山低声跟她说：“你也别觉得对不起谁。事事想顾着别人的脸面，这脸面不是别人给的。”

两人在院子里说话，召娘在厨房忙活。两人虽说说得含糊，召娘把大致意思也给领会到了。

召娘觉得她爹康大山说的对，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娘在处理小妗子这做法上，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是亲戚，逼得太狠，出点事儿心里就过意不去，那就成了一辈子的遗恨。

召娘在人情世故上略微欠缺一些，通过爹娘的言传身教，耳读目染之下，也觉得自己略略长点智慧了。

只是真的好忙，家里就她和蒋氏两个人，不是做辣条子就是淋凉皮子，连做家务，好生做顿饭吃都觉得时间紧蹙。本来说，凉皮子隔一天一做，反正他们镇上这集逢单开集。她爹康大山觉得凉皮生意还能做，不如日日赶集，先把名头做起来，叫村里头看到好处了。他家就不用日日赶场子，把凉皮子批发给别人卖，也是有赚头的。

康大山是开杂货铺子的，以他的眼光和视角来看，零售不如批发赚钱。批发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还有一定的定价权，而零售吃的就是走街串户，赚个差价。

不过，蒋氏也没把所有的活都给她一个人做，在配料上她比不上召娘手稳，但是淋凉皮这活儿，多做几次，孰能生巧也就成了。

连着赶了小半月的集，召娘连轴转，都快要累瘫了。这期间，康家赶集的时候都来帮衬一下，蒋家那边没人来。也不知道苗娘回去怎么跟家里人说的，冯氏居然不来了。

召娘闲的时候，还有空想一下她，问蒋氏道：“娘，你说小妗子在干啥？”

蒋氏瞪她一眼道：“我看你是吃饱撑的了。管她做什么。”

眼瞅要到月底，许家那边还没信儿，许香和谢家要的辣条子越来越多。蒋氏看召娘忙得眼瞅着要顶不住了，跟康大山说道：“买个人吧，你看把孩子累得，眼底下全是青的。”

康大山轻叹一声道：“再等等，等到月底盘过账，再说。你放心，我不会叫闺女累瘫的。”

蒋氏听康大山这么说，只能在吃食儿上多顾着召娘一些。

召娘累归累，因为她参与了凉皮和辣条生意，赚的钱，纯利润的一份归她。这才半月的功夫，她的私房钱就存了不少。

康大川还好，不太逗她。康大海总是逗她，要借她的私房钱买点东西。召娘也不是吝啬之人，他一说，召娘就故作当真给他，他又不要。

这日，召娘正说最近日子太平呢，风言风语就来了。

消息不知道是谁传的，隔壁吴嫂子来与康家算豆芽的账，看了召娘一眼，轻声跟蒋氏咬耳朵道：“你认识卢集的方砻匠小儿子吗？”

蒋氏在市井打滚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又说道了。她皱了下眉头问道：“咋啦？”

吴嫂子舔下唇，迟疑了须臾才道：“这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蒋氏嗔怪道：“多年老邻居了，有啥话不能说的。你就是骂我，我也不会打你，你怕啥？”

吴嫂子这才一咬牙道：“我昨个去卢集那边赶集卖菜，听人说你家跟方砻匠要做亲家了。”

蒋氏立马火了，高声道：“我日她娘的脚，是哪个赖种媳妇说的这赖种话？”

吴嫂子就是怕她闹起来，说话才有些吞吞吐吐的。她一脸为难地道：“没，没这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