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睨宅院最北边的一角,矗立着一座双层阁楼,李如烟和萧悌面向正门,一动不动的,活像两根竹杆,时有轻风,夹杂着落叶,拂过两人的身躯,唱着萧瑟的歌。
这座阁楼整体是木制的,不知什么原因,已经被乌黑所覆盖,门窗衰朽不堪,散布着密密麻麻的蛛网,不用特地去感受,任何看见这个屋子的人都无法忽略那强烈的阴森感。
“嗯,里面没准真的有彼岸之物什么的……”
萧悌严肃道。
“嗯,小弟,我看你如此有干劲,这个光荣的任务,就由你负责吧。”
李如烟板着脸说道。
“你少来,赵小姐的意思,明显就是以你为主。还有,不是小弟,是萧悌。”
萧悌看都不看李如烟,冷静地吐槽着。
“呜呜呜,我要回家,师父!”
片刻之后……
“李兄啊……”
“怎么了,小弟?”
“不是小弟,是萧悌!你……在做甚?”
“布置陷阱啊。”
“我知道你在布置陷阱,只是,咱们不是要驱彼岸之物么?”
“是啊,我用陷阱驱。”
“吚咦——————————?”
萧悌眼睛瞪得老大,为眼前的奇闻惊诧不已。
阴森阁楼外面的空地、树从、瓦砾堆,已被李如烟安置了无数个种类不同的陷阱、机关,虽然密密麻麻,但都隐藏得很好,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驱、驱彼岸之物原来是用陷阱的吗?或者是我孤陋寡闻了?”
“别人是怎么做的我不清楚……”
李如烟拍走身上的尘土,满意地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笑道,
“我对用陷阱比较在行。”
“咦?难道这些玩意儿会让彼岸之物中招?”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给每个陷阱都施加符咒,这么一来,应该可以,不,绝对可以的!哈哈哈哈哈!”
李如烟叉着腰哈哈大笑。
萧悌苦着脸:
“完了,这家伙疯了……”
一切“万无一失”之后,李如烟和萧悌面色庄严而凝重,并列走到腐朽的正门前。
然后,缓缓伸出手。
破旧的古门没有上锁,伴随着清脆的“吱呀”声,古门朝屋内打开,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不知经历了多久岁月的阁楼,迎接着新一批的访客。
虽然是白昼,但楼内昏暗有如静夜。
点上火把,才稍微看得清内部空间。
“果然有古怪。”
李如烟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萧悌也准备了自己的武器——木刀。木剑和木刀都是赵云睨提供的。
阁楼分两层,两人现在正在第一层,缓慢搜寻。
四周静悄悄的,如果不是有踩踏木质地板的”嗒嗒”的脚步声,两人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这寂静所吞噬。
走过每一间房,除了积满灰尘的家具、以及或疏或密的蜘蛛网,两人一无所获。
“奇怪,难道我们来错地方了?”
李如烟有点泄气。
突然。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黑暗的角落里窜出,朝着两人扑上来。
“哇呀呀!”
扑嗵。
“什么!耗……耗子!”
萧悌先看清了那个东西的长相:极小的身子,尖尖的吻,灰色的皮毛,细长的尾巴——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鼠。
那老鼠无意中扑灭了火把,然后慌慌张张地窜至别处去了。
四周立刻漆黑一片。
“原来是耗子呀。”
李如烟从卧倒状态爬起身,
“可惜了我的番茄汁。”
借着微弱的光,萧悌勉强能看见李如烟嘴角流下的血液(实质是番茄汁)。然后,猛的吐槽:
“你是不是想装死,虽然我不知道装死对彼岸之物有没有用,但你绝对是想装死然后让我一个人面对吧!”
…
李如烟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擦干嘴角的痕迹,然后清了清嗓子,道:
“那个不重要,尽快寻到目标才是当务之急。”
“……你别想糊弄过去……算了,你别急,我突然有一个疑惑。”
“什么呢,小弟?”
“……彼岸之物在阁楼里,你为什么要在外面设陷阱?它会老实出去踩吗?”
…
“……我……我没有考虑到……”
萧悌瞬间石化。
…
不知道哪个哲人说过,时间就是生命。
突然之间,一个白色的物体闪亮登场。
那是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漆黑的空间里,散发着幽绿色的光点,身影静伫在萧悌右侧一段距离,从李如烟的角度来说是左侧。李如烟和萧悌发誓,之前那个位置绝对空无一物。
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扭头看向那个方向,但阴森森的凉气和眼角的余光宣示着那个存在。
“咕嘟。”
不知是谁在咽唾液。
“可曾想过……”
柔和而又略微沙哑的嗓音从那身影飘出,
“最最极的恶,最最极的苦,吾要你尝尽,毁灭世间一切……”
声调平静,但让人毛骨悚然,那声音分明很近,却又有着辽远的空旷感。
“恨是吾,爱是吾,黄泉归吾,天河净吾,风雪吾,炎澜吾……”
念至此处,戛然而止,接着,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
那最后一声“哈”更似凄厉的咆哮。
俩人猛得扭头,看见那身影的真容:一个女子的身躯,半垂似要扑倒,披着白色的套衫,脖颈位置挂着一颗铃铛,那铃铛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墨色长发披散至胸前,遮住了双眼。
场景再从那阴森森的身影转至李如烟和萧悌的位置……咦,人呢?二人早已不翼而飞,原地仿佛只留下两个用虚线画成的人形轮廓。
…
“呼哧呼哧……”
萧悌在黑乎乎而又陌生的走道上狂奔,李如烟稍微慢一点,但也紧紧咬住和萧悌的距离。
“李兄,你是来驱彼岸之物的吧,为什么要逃!”
“你说的那只,咱明显感觉很强啊!办不到,真的办不到!倒是小弟你,你不是不怕吗?为什么也要跑,还跑得比我快!”
“我不是因为她是彼岸之物而跑,而是因为她是实力比我强的敌人!”
…
整座阁楼内部,无论上层还是下层,无论豪华的还是简陋的,无论宽敞的还是狭窄的,都留下了两人惊慌失措的身影。
“小弟,小弟!我怎么感觉衣服越来越紧了?是我太累了吗?”
“谁管你呀!我没空回头!”
“真的,衣服变紧了,欸欸?等等,好像是被什么拉住了……”
李如烟的移动越来越吃力,速度也逐渐下降,到了某个时间点,吃力到极处,身后忽然响起轻微的”绷”的声音,就再不能前进一寸,很显然,衣服的布被什么钩得紧紧的。
视野里,前方的萧悌越来越远,过了一个转角就没有了踪迹。
跑得真干脆啊。
…
“小弟哟,虽然不现实,能不能请你留下来呢,就算不能救命,也能让我显得不那么可怜。”
李如烟眯眼微笑着,眼角却带有晶莹而悲伤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