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您您说。”伙计吓得有些结巴。
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伙计,玄徵只得继续说下去。
“这临桂城附近……可有冬日里常会被大雪封山的山峦?”
未曾想对方真的是在正儿八经的提问,伙计先是一愣,随即长舒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对方,发现这小郎君其实也挺面善。
反倒是他自己胡乱猜测一气,唐突了。
伙计清了清嗓子,快步走近,侃侃而谈起来。
“郎君,咱们临桂可是‘三冬少雪’的地方。雪都鲜少有,大雪封山……那就更少了。”
闻言玄徵不禁有些丧气,却又听得另一个刚送了菜准备下楼的小伙计调侃给他上菜的这位道:“那是你见识少。”
玄徵面前这位伙计不乐意了,“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就‘我见识少’了!?”
听对方这么一反驳,准备下楼那位又端着空盘子快步走过来。
他先是给玄徵行了一礼,才笑道:“他方才说得那话半真半假,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半真半假?”玄徵反问道。
见客人对自己的说法感兴趣了,这位伙计顺手把手上的空盘递给站在玄徵面前的那位,转而要后者替自己送下去。
“你!就知道欺负我……”早先那位引玄徵入座的伙计小声骂骂咧咧地端着空盘走了下去。
面前这位伙计这才继续开口道:“郎君您有所不知,临桂虽说‘三冬少雪’可也并非完全不下。我是个土生土长的临桂人,比方才那个半道出家的当然要懂得多多些。”
“那小哥的意思是……这附近确有冬时大雪封山的山峦?”玄徵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有。”伙计重重地点头,“但只有一座。”
伙计的后半句话听得玄徵有些不可置信,既是能封山的大雪,又岂会只降一处?
“为何只有一座?”玄徵追问道。
“郎君您听我慢慢说。”伙计卷起袖子,一副随时上阵的姿态搭坐在另一侧的木凳上,“临桂以北靠东,大概……百里开外的位置,有座大山。山脚有个小村子,我母亲便是从那村子里来得临桂。”
不大明白对方究竟想要说什么,玄徵微微皱眉地听着伙计滔滔不绝。
“据村子里的老人说,以前那处是从不下雪的。后来山里来了个神仙,村中人又得罪了他,对方便特地让那处年年大雪封山,进出两难。”
“那山叫何名?”玄徵语气顿时一变,急忙问道。
伙计挠头,对啊,那山叫什么名字来着?
半晌过后,玄徵见他迟迟不开口,又重复一遍问道:“小哥可还记得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伙计抱着头想了半天也只记起一个“天”字,后面那个字他不认得,也不会念。
“就……好像是叫‘天什么山’来着,三个字的名字。”
玄徵一愣,他仿佛听见了腿边的寒光在低鸣,连忙起身道谢。
伙计被他吓一跳。
早先迎他的那位刚端着玄徵点的鱼头酸笋汤上楼,就见玄徵一阵风似的从身侧经过。
他连忙停下上楼的动作,回头大声道:“郎、郎君?您这菜——”
话音未落,对方早已没了身影。
伙计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对方还没给钱呢。
转头向上看去,刚才叫自己送空盘子的那位指了指桌上,“人家给你留钱了。”
伙计一听,顿时感动得就差冒个鼻涕泡出来。
听得临桂东北方那座玄之又玄的山,玄徵的心情说不上来有多激动,却也有些说不上来的矛盾。
彧瑚与他师父有过节,自己又是他师父所厌恶的后世人。
……自己真的能求得对方的帮助么?
他暗自叹了口气,往东门出,再次御剑而去。
估摸着离城约莫七十里地的时候,玄徵逐渐放慢了速度,以便仔细观察地下。
片刻后,视线中闯入一阵袅袅炊烟。
玄徵下意识地回头打量半晌,此地距临桂,百里不到。
思索片刻,他降下高度落了地,朝着炊烟的方向走去。
穿过挡在眼前高低不一的灌木,撞入玄徵眼前的是个不大却极具生活气息的小村落。
他所在的地方大约是村口,往里看去,青砖路一侧的民宅高矮错落,另一侧则是沿江开辟出来的农田。
玄徵在村口转悠许久都未能发现任何标识村名或是地名的东西,不得已,他只得往里走去。
村里有两条不知谁家放养着的大黄狗,一见玄徵这个陌生人顿时呲牙咧嘴地冲上前对着他嚷嚷。
黄狗中气十足的狗吠响彻整个村庄,玄徵顿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村里人便循着狗吠逐个走出了屋门。
见村子里没声没响地进来了个白净好看的陌生郎君,村人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怀疑他。
玄徵见众人皆走出屋子来到自己附近,思索片刻。
他装得一副惊慌的模样开口问道:“还请诸位恕在下冒昧,临桂城……可是在这个方向?”
话音刚落,人群后方逐渐让开,一个蓄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从后方走上前来。
“小郎君,您认错方向了。临桂城……在咱们村的西南面。”
玄徵快速地打量一番来者,这位中年人恐怕就是村长。
“原来如此,多谢老先生提醒。”玄徵拱手,“不过,在下来时观得此处风景宜人,难免对此地心生喜爱。不知……在下可否在此地多停留上一些时日?”
中年人抬手捋了捋胡须,将面前的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自是无妨,只不过……”老村长停顿片刻,“罢了。”
说完他转身作势要走。
村长的停顿反倒是叫玄徵心生怀疑。
只不过什么?
玄徵看着对方,试探道:“在下初来乍到,可否请老先生为在下说道一番?”
老村长脚步一顿,回头盯着了玄徵。
对上村长目光的瞬间,玄徵一愣。
对方肯定知道些什么。
玄徵下意识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