鵸鵌之子(2 / 2)

游龙寒光 羊脂白玉戈 1943 字 2020-12-24

虽然料到他可能会拒绝但是没想到会拒绝的如此果断,玄徵还想再挣扎一下。

“可我若是独自离开了,万一幕后指使伤到你怎么办?”

抬眼瞥了他一眼,彧瑚漫不经心道:“我又不打算一直待在这凝香馆里。目前为止也就一只半妖罢了,我勉强能自保,到真是有麻烦之时,我肯定会来找你。”

这话仿佛给玄徵打了一剂强心针,他低着头思索片刻后应下,转身走出屋子去找馆里的小厮了解情况。

在凝香馆里绕一圈,玄徵最终找到三个在此做工将近二十年的小厮。

一个是从凝香馆初建成时便随着丽娘一道来此做工的,另外两个都是后期在城内招来的,也算是见证过头牌更迭换代的两人。

根据几人所言,五年前下落不明的听雪彼时是随着丽娘一同来到凝香馆的。

像是对待自己家孩子那般,听雪的琴棋诗画都是随着丽娘学的。

约莫是在听雪将满金钗之年时,馆里来了个浑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小姑娘,也就是后来的笑霜。

丽娘见她孤苦伶仃无亲无故,问她愿不愿意待在这凝香馆里。

小姑娘一愣,余光一瞥瞧见楼上闻声探出上半身看向这边的听雪,她随即重重地点头。

这事就算是这么应了下来。

后来的事便如同先前丽娘与笑霜所说的那样,听雪长笑霜六岁,自然担负起平日里照料笑霜的任务。

只是刚进凝香馆时,笑霜的脾气怪得很,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她就像只受伤后被人捡回家包扎养伤的小家雀那样,除了听雪,谁的话她都不听。

笑也好哭也罢,都只有在听雪面前才会展露。

直到听雪正式挂牌前,两人一直都是同吃同睡,形影不离,比亲姐妹还要亲密。

两个小姑娘时常凑在一起谈天聊心,时不时屋中还会传出几声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听得外人心神荡漾。

后来听雪在凝香阁挂牌,初出茅庐便挂了个头牌。

因此也导致谣言满天飞,将听雪传得是神乎其神,多少达官贵人就为了见她一面砸了数不清多少的银两。

六年前,馆里来过一位长安城的公子,一眼就相中了听雪,说什么都要把她赎出来。

当时他开给丽娘的价可以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得知此事后的笑霜,当晚夜里在自己屋子里断断续续哭了一整晚,第二天哭得眼睛都快肿了。

听雪心疼这个与自己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却胜似亲妹妹的妹妹,两人去听雪屋里谈了一夜的心。

好不容易将笑霜这边说通,两边说定了价钱,听雪也愿意跟这位公子走。

那位公子派人去钱庄取些银两,自己则着手准备寄信给家里说明此事,并打算当日就带听雪离开。

结果就这么眨眼的功夫,一直待在自己屋里的听雪就从众人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没人能想明白听雪是怎么消失的。

若是说是她自己跑的,先前都跟人说好了,她自己也挺喜欢那位公子的,难不成就这么临时反悔了?

但若要是说是被别人拐了去,那也应该留下些什么痕迹才对,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怎么着也该有几个见到过可疑人物的。

可这事怪就怪在,既没有人在馆外见过听雪,馆内的人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她压根就没有打开过屋门。

那位公子各项事宜处理妥当后随着丽娘上楼开门时,只见屋中空无一人。

桌上还放着收拾了一半的行囊,人却不见了。

丽娘以为听雪是跳窗跑的,一抬头,窗户是从里阖上的。

这便是五年前听雪失踪的那宗悬案的大概。

若是非要给这段故事打个标签,那就只能称之为“离奇”。

不明所以的玄徵听得是一头雾水,“所以五年过去了,听雪姑娘这……是死还是活?”

“我们也不知道,馆里的大家倒是都念着希望听雪能好好活着。”其中一个小厮摇头,“不过我倒是还记得些小细节,虽说馆里现在的头牌笑霜,同听雪关系亲如姐妹。可听雪失踪的那日,她却没有太过明显的反应。”

“你别给人仙长瞎说。”旁边另一个小厮拐了他一下,“笑霜那日情绪明显不对劲,但是怎么个不对劲法儿我也说不大上来。我觉得大概是悲伤过度,所以才会哭都哭不出来。”

“笑霜姑娘后来可有异常之举?”

“异常之举……”小厮抱着脑袋思索片刻,“非要说异常的话……听雪失踪后,笑霜便拒绝在自己的那间屋里接待恩客。”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一旁的另一个连忙补充道:“那后来笑霜说自己怕热,请恩客给她弄了些冰放在那屋子里头。结果屋内太冷,笑霜就跟丽娘说以后接待恩客都不在那间了,怕恩客着凉。”

“怕热?”玄徵不解,“那她以前可有说过她怕热?”

“以前说没说过这我们就不清楚了。”小厮停顿片刻,“不过在屋子里有冰降温的确是从听雪失踪之后才提出来的。”

玄徵顿觉三个小厮的话似乎和早上笑霜所说有所出入,他低头思索一会儿,“这么说来,时至今日听雪姑娘依旧是生死未卜?”

三个小厮连连点头。

“我们这些同听雪打过交道的都觉得这么好一个姑娘,老天一定会好生待她。”

“所以三位以前从未给听雪姑娘建过坟?”玄徵直白道。

三人连连摆手,有些不悦地看着玄徵,“仙长您怎么这么说,建坟多晦气啊,我们又不盼着她死。”

闻言玄徵倏地皱起眉。

他意识到小厮与笑霜两者话语间的矛盾。

于其他人而言,听雪生死未卜,又因其广结善缘便都期盼听雪还活着。

可偏偏是与听雪最为亲密的笑霜,不仅没有为听雪祈福,甚至还为其建了座衣冠冢。

这个笑霜……是盼着听雪死,还是早已知晓听雪已然遭遇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