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句,听得玄徵愣了愣,片刻后他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解释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到,龙不吃素的。”
青年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坐了下来,从那唯一一盘荤菜里夹起片肉放到了嘴里。出乎意料的是,味道还不错。
他看向玄徵,用极快的语速说道:“手艺倒是不错。”
还沉浸在方才的懊恼中的玄徵瞬间抬起头来看着青年。
玄徵笑了笑,“你吃的惯就好。”
青年自顾自吃着那盘荤菜,没再理他。
夜里,玄徵抵不过困意先行去休息了。
青年在院子里坐了很久,直到丑时,他才隐去身形,前往白日里玄徵带他去的幽天池。
沐浴完毕,返回了院子的青年放轻脚步,纵身一跃上了二楼屋顶。青年站在屋顶上环顾了一番,看着山中错落有致的数间小院子,听到山间各处传来的声响,他有些恍惚。
他在屋顶坐了下来,条件反射般的想要伸出手从一旁拿酒来喝,却怎么也摸不到任何东西。
青年转头看了一眼身侧,这才反应过来身边空无一物,不禁有些烦躁地咋舌。忽然听得楼下有悉悉索索声响,青年探出身子往下看去,不曾料想早就去休息了的玄徵正站在院子里,抬着头看着自己。
二人对视片刻,一时无语。
不一会儿,玄徵也上到了屋顶,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青年原以为这小道士梦游,正想伸手赶他下去,却没想到玄徵先开了口。
“玉壶你……一夜都没有睡吗?”
青年没料到他会开口问这个,停顿片刻后说道:“我非人族,无需每日休息。”
“受了重伤也不需要吗?”玄徵的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青年摇头,他转过来看着玄徵问道:“倒是你,此时不睡觉上屋顶来,今日无早课吗。”
“有是有,不过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不是什么大事。”玄徵笑了笑道。
青年挑眉,“那你好端端的不睡觉,来院子里做甚?”
玄徵将头微微低下,似是在思考如何开口解释,“我睡得半梦半醒时察觉到屋顶有动静,又听到了……似乎是玉壶你在咋舌的声音。”
“你是狗耳朵吗?”青年失笑道。
玄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兴许是因为八年来这院子都是我一个人住,所以对声响动静有些过于敏感了。”随即他又转头看向青年,“不过话说回来,玉壶你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年沉默了片刻,而后才缓缓开口道:“是魔。”
“魔?”
见他一脸茫然的看向自己,青年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回答。
“你们华清峰都不教这些的吗?”
“师尊还未曾与我提起过。不过,我曾在书中见过,说本门派初代的执剑长老是因天魔袭击后久治不愈而亡。”说罢,玄徵想了想又继续道:“难道说玉壶你的伤……也是那个天魔造成的?”
青年有些意外,这个小道士竟然知道那位执剑长老的事。
“不是,是天魔的下属。”
“天魔……还有下属?”
青年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正在给自己找麻烦,可转眼又见他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魔不讲血缘,地位高低只取决于自身魔力的强弱。魔域中最上位者为蚩尤,而下是始魔,再者才是魔域大大小小不同城池的统治者天魔。”
玄徵愣了片刻,颇为不解道:“那……统治不同城池的天魔岂不是有很多个?”
“天魔乃称号,至今也只有四个,分治四个大域。四百年前打伤你们执剑长老的,是苍梧城的那只。如今伤我的,也是他的下属。”青年直视着远处,搭在膝盖上的右手不禁握成拳。
玄徵注意到了青年的右手,思索了片刻才又继续问道:“玉壶你……认识那位初代执剑长老?你们难道和那个苍梧城结过仇?”
青年闻言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没结过仇,和你们那位执剑长老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玄徵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道那本坊间话本《伏龙记》,还有长安城里那位说书老先生说的都是真的?
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道:“玉壶……那位执剑长老是不是救过你?”
青年瞬间皱起了眉头,眯着眼睛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道:“你从何处知晓的。”
玄徵被他这么突然一靠近给吓了一跳,眯着眼睛的青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感,玄徵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
好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是……是本坊间话本,叫《伏龙记》。以前还有一位说书先生也说过这个故事”
没想到青年一听到话本的名字,突然就笑了,“坊间话本?没想到你还真看那玩意儿。”
“我只是偶然在师兄的行囊里看到过。”
“那玩意写的真假参半,不可信。”青年退了回去,淡淡地说道,“说书的也不可信。”
‘你方才明明反应那么强烈’玄徵不禁腹诽道。但他还是有些好奇,又继续问道:“那……执剑长老后来到底是飞升还是……”
青年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头盯着玄徵看了半晌。
“死了。”
“啊?”
“他死了。”像是在回避这件事般,青年转过脸去不再看他,也不打算再做过多的回答。
东方的天边渐渐露出了一丝微光,想来是天快要亮了。
玄徵抬头看了看天,又转头看了看青年,“抱歉,我不该……”
“与你无关,不必自责。”青年打断了他的道歉。
“天快亮了,你该去上早课了。”
“……嗯”玄徵有些犹豫地点头应了一声。临下屋顶前又转过身交代道:“玉壶,屋顶不安全,你还是早些下来吧。”
青年没说话,而是把头转向一边。
玄徵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下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