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着靠自己做些针线活攒钱去给母亲治病,可惜她没能撑到那刻,今年年中就过世了。他无依无靠,索性想着出家也罢修道也罢,总之先给自己找个落脚点,却没曾料想到这刚到第一站的华清峰,就顺利入了门。
在这三人之后,苏谨也简单的概括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他这才刚说完,另外三人的看他的眼神都略微有些奇妙:一个诧异,一个惊讶,而另一个则是担忧。见他们这样苏谨只得赶忙接着说道:“不过那位道长也说过,只要上了华清峰,我就能躲过一劫。”话音落地,三人的神情才逐渐恢复常态。
这时虞竑突然站了起来,似是想起什么来了。“差点给忘了。”薛煜则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歪头看着他。虞竑接着说道:“你们两个赶了大半天的山路,理应给你们接风洗尘。我这就带你们去入门弟子的浴池。”听他这么一说,薛煜反应过来了,拍了拍自己脑袋嘀咕着什么,随后二人便领着苏谨和祁枢去了院子西南方的一个小池子。
待二人沐浴更衣完成后,已近酉正。更衣时,苏谨将他系于腰上那块玉佩小心翼翼的从自己那身衣物中拿了出来,换好门派弟子服,思索了半晌后决定还是把它到怀里。
本想着偌大的华清峰,总该有个像山下客栈酒楼那般能直接吃饭的地方。可谁曾想到,华清峰的入门弟子所有的吃食从播种到烹饪皆需自己动手,自给自足,说是以此能锻炼弟子心性。
好在他们这才刚入门,有门内提供的现成材料,不过做饭仍需自己动手。东厢房的弟子似乎已经早早用过晚饭,因此灶房空无一人可以任由他们自我发挥。说来意外,年纪最小,在家跟个混世魔王似的薛煜,竟然烧得一手好饭。
“……薛师兄竟会烧饭?”苏谨有些诧异的问道。
薛煜倒也不在意他语气中的惊诧,嘿嘿笑了一声道:“不瞒你们说,我以前不是特别叛逆嘛。家里又总说君子远庖厨,我就想跟他们反着来。”说罢用手背蹭了蹭鼻尖,又继续道:“再说了,灶房里每天都会端出各种各样的好吃的,你们就不好奇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好奇归好奇……不过,家里也确实有君子远庖厨这么一说。”苏谨有些不大好意思道。
“可我后来去看了,君子远庖厨说得是要我们有一颗怜悯之心,不能随便杀生。跟进不进灶房没多大关系。”薛煜连忙补充道。
经他这么一说,苏谨和虞竑心里也有了些许动摇。
于是乎,灶房变成了薛煜和祁枢的主场,苏谨和虞竑这两位误读圣贤书的只能在里面勉强帮着打下手。四个半大孩子好不容易忙活了半天,三道看起来不逊色于山下酒楼的家常菜就上桌了。
是夜,四个小孩躺在各自的榻上,你一句我一句的交换起了关于这“天下第一峰”自己的所知所闻。
苏谨这才知道,相较于其他的大门派固定每隔几年收一次新弟子,华清峰收入门弟子历来都比较……随缘;既没有固定时间和年份,也没有固定人数,一切皆随缘。听闻曾有人上山五次欲拜师入门却怎么都遇不上门派收新弟子,只因其缘分不到。也有人上山正逢门派欲收弟子,却因其天分资质不足,与负责初筛的长老不对眼缘,甚至连山门都没让他进。
他们四人此刻能聚在这,便是结了天大的缘分。
苏谨越听越觉得,这华清峰同他原先所想的差距甚远。对于自己到底能不能在这里再次遇见那位救命恩人,他心里开始打起了鼓。不过比起自己一个人苦恼,倒不如先问问这几位有没有人曾经听说过。毕竟就目前看来,薛、虞二位师兄明显对华清峰的事情知晓得更多些。
“我见这一路上长老与弟子装束皆有所不同,不知各位师兄有没有听过这门派里是否有一位身穿……黛蓝滚边鹤氅的长老。”
“黛蓝滚边……”虞竑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后,闭目思索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以前曾看到过《太华山记》里有写,太华华清峰自初代执剑长老之后,历任的执剑长老皆着黛蓝滚边茶白色鹤氅以示区别。不知……”
虞竑话音未落,余下两人半撑起了身子,转身看向了苏谨。薛煜一听到“执剑长老”四个字瞬间惊讶的一骨碌从榻上坐了起来:“苏师弟,愿来你志向那么高远啊,我可是听说这任的执剑长老二十年间也就收了一个徒弟。”
说罢又想起什么来了似的,跳下了自己的床榻,跑到苏谨面前一把抓住了苏谨的手激动道:“了不得,你可一定要过了那个什么三才试。这样我们可就都是那位执剑长老亲传弟子的舍友啦。”薛煜这想得倒是挺美的,只是他忘了,就算过了三才试也不是就一定能进执剑长老门下的。
祁枢也略微惊讶道:“没想到原来你是冲着那位执剑长老来的。”
苏谨自己也对虞竑的回答感到一阵莫名的振奋,没想到他这才刚入门一天就已经打探到华清峰真的有他要找的人。
四个人躺在自己的榻上,各自怀着心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好久才堪堪睡着,热闹了一天的西厢房这会儿终于又重归宁静,只留下浅浅的呼吸声。
窗外月色似水,洋洋洒洒铺了满院的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