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健忘是没有前途的。人类历史,只能是在不断总结经验、汲取教训中前行。诚然,没有幻想或畅想,也就没有未来;但是,多彩的幻想或高远的畅想,也只能建立在丰富的历史实践及其成果的基础上面。其他部门的运作是这样,文学艺术领域亦不能例外。这正是我们选编本书的原因之一。
在这里谈艺论文且论学者傅雷先生,字怒安,上海市浦东人,是我国现当代杰出的文学翻译家。其所译巴尔扎克、梅里美、丹纳、伏尔泰、罗曼·罗兰等法国著作家们的作品,在读者中享有崇高的声誉,数十年来流传不衰。傅先生也是一位杰出的文艺理论家和艺术鉴赏家。他除了撰有专著《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和《论张爱玲的小说》《贝多芬的作品及其精神》《独一无二的艺术家莫扎特》等众多文艺评论文章,还在大量的家书和写给友人及晚辈的信函中,经常即兴而精彩地表达着对文学艺术问题和如何做学问的见解。——他的论学又常常是和谈文论艺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的。真可谓是信手拈来,皆成真谛。但或许是由于傅雷先生在译著上的声望远播广大,其在艺术理论和鉴赏方面的成就,却在长时间中被人们所忽略了。而这也正是我们从一个特定的角度编选其书简的另一个原因。
在以往的百多年中,谈文论艺者之众,犹如过江之鲫,其文章之多,亦可谓连篇累牍,难以胜计。然真能切中肯綮者,又有几人?就多数论者而言,不是失之就事论事,缺乏思辨性的生发,便是空谈玄论,于事无补。而在近二十多年间,文艺观念好似有了较大的变化,不能说这于创作实践一无益处,但冷静分析下来,除了时遭“名词大轰炸”、“贩卖洋概念”之讥,充其量只是将原来就应坚持的东西重加申述而已;在这过程当中,还往往将原本明白清楚的道理,反而喧嚣得模糊恍惚起来。在这种情形下,站在新世纪之初回眸望去,在我国现当代作家理论家中,傅雷先生则可堪称为数不多的真正懂得艺术奥秘者之一。从本书选录的书简中,不仅能使广大读者领略到傅先生在文学艺术上的高深造诣,以开启品鉴作品的悟性与灵气,同时也可为作家、艺术家和理论家们,提供一种如何契悟文心艺理的参照。
傅先生何以能在文学艺术上具备那样高深的造诣和精湛的鉴赏力呢?在进入本书正文之前,建议读者们留意以下三点。
一点是,傅先生所具有的“历史观念”与“世界眼光”。
傅先生在1962年写给青年文艺爱好者周宗琦的信中说:“人类历史如此之久,世界如此之大,岂蜗居局处所能想象!”“吾人”欲步入艺术之途,“首当培养历史观念、世界眼光”。这是傅先生的夫子自道,也是他一生从文事艺并获得巨大成就的经验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