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生寿宴(1 / 2)

变生寿宴当朝太师府。

正是太师武清风寿诞之日,宾客如云,寿堂上彩灯高悬,喜气洋洋。前来祝寿的宾客都聚在青玉案旁,指着次第摆上的寿礼评头品足。每年都这样,太师的寿宴成了一场赛宝会,有资格前来祝寿的达官显贵们争先恐后献上寿礼,珍珠论斛装,赤金以斗量,珠光宝气,把在场来宾的眼睛都晃花了。

太师府管家武阿福高声唱礼,落笔如飞,娴熟地填写礼单,着仆人一一收讫。太师武清风端坐正座,接受众人祝寿,阿谀之声此起彼落。

正热闹之时,门官又高声唱道:“顺天府尹到——”

唱声未落,只见顺天府尹钟三昧迈着四方矩步,引着两乘红呢软轿,分开众人,顺明石甬道来到寿堂,拱手施礼:“下官恭贺太师千秋之喜,祝太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特奉上两件寿礼。”

谁都知道顺天府尹钟三昧是太师当前红人,他送来的寿礼自是与众不同,众人都屏息静气,等着看轿子里是什么宝物。

钟三尹倒不急,瞥一眼左右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道:“太师乃当朝泰山北斗,爱民如子,两袖清风,京城百姓托下官转送您的万民伞、清明旗、廉政谱车载斗量,下官代为上呈一二,望太师笑纳,以慰百姓之心。”说着来到第一顶轿前,掀开轿帘——

“冤枉啊!”轿里突然爆出一声凄厉的哀号,跟着扑出一个鹑衣百结的老丐来。老丐趴在地上,咣咣磕头:“府尹大老爷,太师府恶奴强拆我房子,强占我土地,纵马踩死我儿子,抢走了我儿媳,气死了我老伴,我那才十岁的小孙女也被卖进了万花楼!小老儿有鸣冤状,你青天大老爷可要给小人做主啊!”呜咽哀号,不绝于耳。

这一幕太突然,太师府家人看到了那老丐的脸,个个脸色大变。钟三昧如遭雷劈,险些晕厥过去,厉声喝道:“你这刁民,什么时候钻进了我的轿子?”飞起一脚,将老丐踢个倒仰。再看轿里,箱子还在,一打开,里面的万民伞清明旗廉政谱却不翼而飞。

钟三昧只觉天旋地转,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回身举腿又踹那老丐。

武清风气得胡子乱颤,手指着钟三昧:“你你你,你是来给老夫祝寿的还是来让老夫折寿的!”

那老丐仰天惨笑:“你这装聋作哑的贼老天,咋就不睁眼哪!包青天啊,你在哪里!”

太师府一帮下人连轰带打,将那老丐撵出门去。在场众宾客大气不敢出,都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本来其乐融融的寿宴,现在成了一场闹剧。武清风脸色铁青,浑身颤抖,要不是今天寿宴没佩剑,他早就拔剑杀人了。

钟三昧唯知连声告罪,磕头如捣蒜:“太师请息怒,太师请息怒!下官本来备好了万民伞等物,一路亲身护送,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会变成一个刁民。请太师看到下官平时对太师忠心耿耿份上,饶了下官。下官还有第二件寿礼,望太师给下官一个谢罪的机会,笑纳则个。”说着,连滚带爬抢到轿前,一把掀开轿帘,伸手自其中托出一个烫金漆盘,盘中一物,高约三尺,一领红纱蒙着,看不出是何物。

钟三昧托着那物,在武清风面前跪下,颤巍巍道:“太师日理万机,为民操劳,下官为表敬意,特献上祖传夜光宝玉玲珑塔。此塔乃南阳夜光玉所雕,玲珑剔透,置于室中,冬暖夏凉,最妙的是入夜则大放光明。太师有了此塔,必然寿祚绵延,福海无边!”

武清风哼了一声,亲自接过烫金盘,放在青玉案上。在场宾客的视线都集中过来。红纱掀起,现出一座宝塔,塔身高约三尺,涂着棺材一样的紫褐色,斗拱挑出十八级八角卷檐,顶端塔刹亦是十八层相轮,覆以华盖,刹顶装饰着一把鬼头弯刀,刀刃上血痕蜿蜒如蛇,环绕着一只鬼眼,大如婴拳,皂白分明,白眼球中布满血丝,黑瞳仁处一个血淋淋的“殺”字浮凸而出,摄人魂魄。最底层莲花座基承托着一尺高的四方塔墙,一方有一拱券门洞,门扉闭合,正对着武清风的脸。武清风伸颈细看,门上写着几行朱砂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