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这一当便是七年。
整整七个年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曾在那青石栏上望着院落外数过七个春秋,在七个仲夏的夜晚做着少女怀春的美梦聆听过牛郎的心事,在冷得发硬的被窝里“痴”着门口的那株红杉看过七场飘雪……一幕幕的画面栩栩如生,这么清晰的数字,像是昨儿才发生的,怎么可能记错!
说实话,我佩服过自己,居然能在一个地方生活七年的时光,没有想逃……我的性子其实很不好。从来没想过“怕寂寞,爱闹腾……”这些曾经不足为惧的“缺点”在这座无人相知的大宅会成为我佩服自己的佐证……而这些全都是因为一个人——燕子。
我知道这里的上上下下都认为我和燕子不对付,纵使没有交恶,但也没有交集。见了面冷着脸,谁也不服谁的态度很容易让人如此联想,无可厚非地让人生不出半分别的心思。我想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甚少有人知道这样的我们其实是一对要好的姐妹花,一对比亲姐妹还亲的姐妹花吧。
燕子和我同岁,却比我先进许宅,按着理,我似乎应该称她为“姐姐”。但是我没有,因为她是我的朋友,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从她递小小的,黄得有些难看的南瓜饼给我开始,友谊似乎已经蠢蠢欲动,它长了根,发了芽,开了花,向着我渴望地抛出了橄榄枝,无从躲避,不能割舍……
不同地方的当值使得我们每次见面只能在偷偷摸摸中进行,那闪躲的神情,欲言又止的脸色活像那些背着家长,离经叛道的小情侣偷摸着约会,为此我们互相取笑,嬉闹过多次。可是又有什么法子,谁叫我们分属不同的势力,主子之间从来没有合盘过呢?不过值得欣慰的是,我们这样胡来,感情却越来越好。
我从小就知道身份、长相、待遇相差悬殊的人注定成为不了朋友,即使短暂成了朋友,也不会是一辈子。
果然燕子聪明,善良,勤劳,能干,……很快成为了大太太的身边人,“大红人”,而我却仍是二太太房里那个初来乍到,手脚不麻利的“乡下人”。……落叶像一阵风似的飘过留下了点点痕迹,大太太却似乎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地对待燕子好,有什么稀罕玩意儿总想着给她留一份,吃的喝的也会有她的位置……日子久了宅子里的每个丫鬟见了她也条件反射地畏惧几分,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