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华灯初上。
白纸灯笼,悲悲戚戚,丝毫没有一丁点温情。
凉风吹过,来来往往的人不自觉拢紧衣裳,这个画面让唐渚心中顿感悲凉。
“这……确定不是鬼门大开,小鬼出游?”一路走来,唐渚从怀疑眼睛到怀疑人生。
如此凄凉的城镇,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啊。
洛飘零掩着嘴,小声说道:“你来堕泪碣之后,晚上没出过门吧。”
“你怎么知道?”
叹气,“你的反应已经告诉我了。”望一眼,确实能看见许多黑白无常。“在这里,夜晚都是这个样子,你看久了就习惯了。”
应该是麻木了吧?
唐渚看着自己身上穿的,以及其他人身上的穿着,决定还是把骂人的话咽回肚里,理智以后和路人们一比较,自己这情况真和路人们没什么不同。
洛飘零斜了他一眼,“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问问你。”
“……问吧。”
一看他的眼神,唐渚就知道他想问什么。趁他还没说出那句话之前,先来个深呼吸,不然他怕控制不住待会儿想揍人的心情。
“你为什么要扮成丫鬟?”
“……”果然是这件事,好不想回答。他嘴角一扯,拽道:“别问些不重要的事,你只有记住四个字就行。”
“闲事少管?”每说一个字,洛飘零便出一根手指。“是不是想说这四个字?”
磨牙嚯嚯道:“知道还不闭嘴!”
“我好奇的不是这件事……”突然,洛飘零话锋一转,还冲他竖起大拇指。“我真正好奇的是——万万想不到世上居然有男人扮成女人,能比女人更像女人。”
“你……”唐渚差点岔气。
殷怜取见他们在咬耳朵,心里不自觉冒着酸水,假装面色自然地插入他们中间。“你们在说什么呢?也给我讲来听听嘛。”
洛飘零捏着他的耳朵,“有些事是大人的秘密,你不能听。”
“你干嘛把我说的跟小孩子一样啊?”有些不爽。
之前偷笑的事就算了,这会儿又和糖糖说着一些他不能听的事,他感觉心里挺不舒服的,总觉得他们站在一起很碍眼。
这种情绪似乎是嫉妒。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嫉妒糖糖,还是在嫉妒洛飘零。
唐渚忙着和洛飘零斗嘴,没瞧见搭在路边的竹架,他脚绊住其中一根竹竿上,其他竹竿都跟着一一倒下,横七竖八地朝他落来。
事情太过突然,唐渚的注意力全在洛飘零身上,完全不知祸从天降。
就在竹竿快要落下砸在唐渚头上时,云飘疾及时一把拉住他,将他圈在怀里,自己抬起手臂帮他挡住了竹竿。
“噼噼啪啪”落了一地。
唐渚看着脚边散落的竹竿,整个人都呆住了。
“没事吧?”
“……”离得太近,他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喷洒出来的热气了,就落在他耳朵上。
云飘疾见双目呆滞,盯着地面不吭声,不由有些着急了。“哪儿受伤了?”他一边说,一边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唐渚这才清醒,红着脸退了一步,“我没事,没有受伤。”
感谢夜色帮自己掩饰。
唐渚正庆幸不已,谁知云飘疾忽然说了一句话,“你脸怎么红了?”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你眼花了吧,我才没有脸红。”
“你真的脸红了。”殷怜取也道。
他忘了周围灯笼里透出的光,犹如白昼,自然能让离得近的人将他的脸色看得一清二楚。换而言之,唐渚再无法为自己狡辩一句话了。
“我、我太热了。”他手抬起来朝脸上扇着风,还推了推云飘疾,“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店卖凉茶,你帮我买一碗。”
“你想喝凉茶?”
云飘疾戏谑问着。他精明的眼眸深处满是晦涩笑意,显然他知道唐渚脸红的原因,却没有当在外人的面戳穿他的谎言,转眼去为他买凉茶。
不到片刻,他就端着一碗凉茶过来了。
唐渚接过碗,仰头“咕嘟咕嘟”喝着,才喝了两口,云飘疾就拿走碗。
“今晚有点冷,你喝一点解解渴就行了,别多喝,当心半夜叫肚子痛。”
这家伙是不是忘了自己的体质了?他压低声音对云飘疾道:“你忘了我现在是纸人了?”他一个纸人哪会肚子痛啊?
云飘疾被他问住了。
随后眼眸微闪,又道:“亏你还知道自己是纸人,别去尝试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否则我会为了救你做一些你认为不好的事情。”
“……什么?”不好的事情是指……
唐渚不知怎地,心脏突突直跳,总觉得再问下去会从云飘疾嘴里听到,一些不太想听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