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便生卡在了她的喉咙里,她发不出声音,只伸手想要捂住那人不断流淌出血液的地方,无济于事。
眼眶酸涩,阮柔的视线变得模糊——
“二公子!”桐离的尖叫声将她的思绪强行拉扯了回来。
阮柔猛地睁开双眼,便见一道黑影闪过,而挡在她身前的那人缓缓倒下,如她梦中般触目惊心的红色正一点一点染红那袭清逸的白袍——
“二哥?!”
衡蕊斋里安静得不像话,假山下的莲池空荡荡的,只飘了些干枯的荷叶,乎被寒冷的天气冻住。
闻延静静坐在亭子里,望着始终无人走出来的房门发怔。
自打阮柔离开相府之后,他便常常会来衡蕊斋,只坐一会儿,不怎么说话,更不许人打扰。
只是今日桑止的脚步声却打破了园里的宁静。
他的眉头不由蹙起,面色不悦,正欲发作便听得桑止匆匆开口:“相爷,夫人那边出事了。”
闻延的心猛地一顿,手里捏着的酒杯“咔哒”一声化作碎片零落在地。
“说,怎么回事。”他一字一顿。
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主子周身骤然而起的杀气,桑止瑟瑟躬身,声音都夹带了一丝颤抖。
“我们派去保护的侍卫传回信来,前日夜里夫人遇袭,幸得阮二公子以命相护才保无虞。说是那伙人是早早埋伏在客栈的,故而——”
“废物。”闻延猛地起身,隐在袖中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脸色更是比今日阴沉的天气还要更黑,“夫人如何,可伤着了?”
“夫人不曾受伤,腹中胎儿亦安然无恙。”
“恩。”闻延心中松了口气,沉吟片刻又问,“可知晓是谁偷袭。”
想要害相国府的人不少,但真正敢与他闻延作对的人却没有个,朝中不一群有贼心没贼胆的废物。到底是谁竟能将他的计划摸得这般透彻……
桑止忙接着说:“信封中夹带了一块我们的人从贼人身上扯下来的布料,相爷您看。”
他说着便将那一块零碎的布料递了去。
闻延皱着眉头接,脸色不由更加难看了。
那块布料的材质非一般,是上等绸缎,呈暗红色,且带了些许的金丝……
这并非普通刺客会有的装束,怕不是哪家的府兵训练而成。但若是能办到这般奢华挥霍的,整个大晟朝除了他相国府,怕也只有将军府了。
桑止忽地想起一事来,“相爷,将军府那边有新情况。昨晚温喆连夜回府了,瞧起来似是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
不其然。
闻延将那块衣料塞入袖中,沉声吩咐:“备马,进宫。”
正巧温喆跟方淑尤的破事他无处发挥,今日既是主动惹了他,那便也别怪他翻脸无情。
…
“你这腿是怎么回事?”温贺明冷冷看了一眼自己一瘸一拐走进来的儿子,垂下头继续用饭。
温喆向来不敢忤逆父亲,这会儿只小心翼翼地入座,心虚地说:“儿子这是在做一件非比寻常的大事,出了点岔子……”
他怕温贺明生气,忙又接着解释道,“不此事不了日便能成了,到时候父亲您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自己的儿子他最了解,温贺明倒也不指望着温喆能有什么大的作为,只不再惹是生非他便谢天谢地了。
故而他这会儿也只是冷哼一声,不曾说话。
“老爷,宫里来人了。”一小厮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是陛下跟前的巩幸公公。”
温贺明第一反应便是自己这儿子惹了什么事,恨恨瞪向温喆,吓得温喆慌忙扔了筷子摆手,“不、不不可能啊父亲!此事定与我毫无关系!”
显然,温将军对于自己儿子的话并不完全相信,只冷声留下一句“待我回来再收拾你”便起身跟着小厮一去了前厅迎接巩幸。
自打温姝出了那档子事,温贺明便已对皇帝起了怨恨之心,平日里请他进宫也都是胡乱找个借口搪塞去,避而不见。
今日巩幸亲自前来,若非此事关乎温喆,那倒也彰显了皇帝的分真诚。
老将军正琢磨着该如何给李修虔个台阶下,便已走至了大厅门口。
巩幸见他来,缓缓起身,面上带着淡淡笑意:“温大将军。”
“公公不必多礼。”温贺明象征性地扯了下唇角,其他客套的话也不愿多说,“公公今日前来,想必是陛下有要事吩咐?”
巩幸笑,“倒也不是吩咐,只是要入年关,陛下怕皇后娘娘思念家人得紧,想着让将军与小公子今晚入宫与娘娘一用膳,以缓解皇后娘娘的思念之情。”
温贺明的眉头不由蹙了蹙,随后便又舒展开来,“陛下有心了,这般记挂着皇后娘娘,属我温家之幸。”
巩幸但笑不语,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入宫见皇后娘娘并非小事,公公稍候片刻,老夫去换身衣裳。”温贺明说着便转身出了前厅,脸色微沉,吩咐身旁的小厮,“去叫公子换身衣服,随我一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