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腊月,盛京城内便热闹起来，便是连寒冬凛冽的风都不能阻挡人们出门购置年货的喜。

阮柔窝在衡蕊斋养胎的时日里，总是格外思念从前与二哥陪着阿娘一同出府采购时的情景。

她年龄小,出了门,只要没有阮商，众人便都会依着她,护着她。

尤其是阮屹,次次去心铺都会偷偷给她多买上一包莲蓉饼，她倒是怎么都吃不腻的。

会儿她还是孩，如今却快为人母了。

阮柔垂眸瞧了一眼自己日益显怀的肚，隆起的小腹一日比一日明显，她近日又格外贪吃嗜睡,时常会桐离抱怨,自己是不是快变成猪了。

“小姐,怀了孕的人都是这样的,何况这冬日就是让人胃口大开的季节啊。”桐离又端来一盘蜜渍核桃仁，“听说多吃核桃，将来小少爷便能聪慧，您快多吃。”

阮柔嗔怪望她，“你怎的便知是小少爷了？我倒要小小姐呢。”

她抚了抚自己的肚，仿佛觉到里面小命踢了一下她的肚皮,忍不住又说道：“兴许是脾爆的姑娘。”

“是是是，母连心，您说的对。”桐离笑着给她换了盏热姜茶,“总之不管是男是，您都会是相爷心中的第一位。”

阮柔不置可否，只笑着拍了一下桐离的手,“油嘴滑舌。”

“夫人，阮先来了。”门口的丫头禀报着，便见一俊逸的身影走至了屏风后头。

阮柔忙将手里绣着的肚兜放下，笑呵呵招呼人进屋：“二哥快进来。”

阮屹总是一副儒雅模样，这会儿拎了食盒进来，恭敬将东西递到桌前，“这是相爷给夫人做的莲蓉饼，叫我拿过来。”

“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在这衡蕊斋你便只是我的二哥，快过来坐吧！”阮柔朝他招招手，又让桐离把食盒里的莲蓉饼给拿出来，亲手倒了杯热姜茶给阮屹。

“二哥，你快尝尝，今日她们只给我喝这，又是甜又是辣的。”

阮屹只将茶送到嘴边便知晓了是什么，忍不住笑道：“这红糖姜茶确是你该喝的，红糖补血，姜暖胃，于孕妇乃是适宜。”

“喝了倒是暖和，可我不喜欢辣的。”阮柔瘪着嘴，在二哥面前她永远都像小孩一般，忍不住撒娇。

“哦？”阮屹笑吟吟望着她，“你的椒香红油牛肉不喜欢了吗？”

她没便摇头，“许是相爷从前总叫人给我做，有腻了。”

“二公，小姐前日还让我问厨房拿了酸枣回来呢。”桐离在一旁小声提醒道，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阮屹不破，只笑着同妹妹说：“相爷对你着实不错。”

“是吧，我可是他救命恩人呢！”阮柔下意识便说了这么一句，忽像是闻延许是不喜欢别人议论他过去的，便又赶忙拿块莲蓉饼塞进嘴里，没再说话。

自己的妹妹，阮屹再了解不过，这会儿出来许是有话不能说，他便不再问。

何况他今日前来并非只是为了送一碟心的。

“柔儿，相爷允了我年前可以回府一趟，你可要随我同去？”他问。

“啊？”阮柔一时未能反应过来，怔怔忘了他片刻，“二哥是说……可以回府阿娘了？”

“恩。”阮屹头，又说，“相爷许是惦记着你，怕你会家，特意让我过来询问。”

屋里的暖炉烧得正旺，听得炉里的银霜碳“噼啪”响了两声，阮柔忍不住皱眉头。

奇怪，以往这事情闻延都会亲自来询问她的意思，这回怎么直接叫二哥来了？

难不成是最近朝中事务繁忙，没时间来衡蕊斋？

她这般着倒不曾怀疑，毕竟眼前的人与致渊阁的位同样都是她最信任的人，再者眼下情况特殊，若是没有闻延的应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相府。

来确实是得了相爷的允，刚好她这几日阿娘得紧，回去瞧瞧无妨，只不让大家声张她有孕之事便好。

“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三日后。”

…

这几日果然都不见闻延的身影，阮柔百无聊赖缝着给孩的肚兜，她来是不甚喜欢红，从前只是用来解闷儿，如今虽是有了正经用途，心里却总是安稳不下。

“阿离，明日要给阿娘和父亲带回去的东西可都备好了？”阮柔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角。

桐离过来替她将针线给收回到了匣里，“都备好了，全是老爷与夫人喜欢的。小姐您歇歇吧，晚饭您都没怎么用，要不要奴才去厨房拿酸枣还有酸杏干？”

阮柔摆摆手，拄着下巴坐在榻上发怔，“不用了，我今日不知怎的，没甚胃口。”

“可是下人们没伺候好？为夫这便去罚他们。”冷不丁传来某人沉冷的嗓音，便见一道挺拔的身影进了屋。

人脱了大氅在外间的炉火前烤了烤身上的冷，这才走了进来。

“相爷可别，阿离她们解释尽职尽责，若说惹我不悦的……”阮柔抬眼对上人的目光，佯装思量片刻，“倒还真有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