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养胎(2 / 2)

屋里默了片刻,便听得那人沉声道:“若早知她要受今日之苦,当初便不该惹下那些杀戮祸。”

这阮屹给说得摸不着头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闻相爷这是因了自己小妹之而发愁后悔。

或许他应当安慰一番?可想来想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默默站在一旁没再说话。

书房里的炭火烧得暖,惹得人越发容易犯困。

正当阮屹站得迷糊,忽听得那人沉声又问了一句:“若是你,当如何?”

“啊?”阮屹怔了怔,寻思着这从前倒也不曾听闻闻相爷是个这样的痴情,怎得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他是这般思量着,可闻延的也是要回答的。

“若是我,定不会像您这般愁苦此。”阮屹大着胆子开口。

前些日子阮柔便已看出闻延的烦忧,特意与他讲了,让他想办法劝劝这人莫要因她而往心里添什么堵,是得尽心尽力为圣上分忧才好。

果然,他这句话引起了那人的兴趣。只见闻延撩起来眼皮来看他,眉头微皱着,“讲。”

阮屹稳了稳心神,“无论何时,我们皆是在往前走,已经发生的或是已经过去的我们无力更改,也不能更改。但眼前的路不同,我们能够掌握其方向。

“既然事情已然发生了,影响了现下,或是好的或是坏的,都是宿命。而若是这宿命不好,我们所要做的不是去想如何改变过去,以致于因为此而停滞不前。应当及时止损,寻一个最万全的方法,风险降到最低。

“相爷,您觉得呢?”

阮屹这一通说下来异常地顺利,从前他总是怯怯地,一句话都要拆成两句说。方才那些当真是用尽了他的勇气,这会儿只觉得松了口气。

屋里又是静默了片刻,这才见一直坐在书案前的某人站起身来。

闻延的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步子朝他走了过来。阮屹的心登时便提到了嗓子眼,吓得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谁知闻延在走过他身旁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只大手十分有力,几乎能将他瘦削的肩膀随时捏碎一般。

“果然不曾看错你。”闻延说。

阮屹不曾明白过来怎么回,便听的那人又说:“明日随我进宫。”

“进宫?二哥,相爷莫不是要带你去见陛下,亲自为你谋个一官半职的?”阮柔听他讲时都忍不住跟着欢喜,要知晓闻延进宫时从不带人同去,偶尔连桑止都会被扔在府里。

如今既是答应要带阮屹进宫,那便必定是看重了他,要为他谋出路了!

“当真?”阮屹又是惊又是喜。

阮柔昂着头拍了拍胸脯,“那是自然。我与相爷好歹也是做了半年多的夫妻,二哥还信不过我么?”

“这……还需要再思量一番。”

“二哥!你什么意思啊?”

兄妹二人又是一番闹腾,倒也给相国府里平添了几丝热闹。

后来闻延也当真带着阮屹进了宫,虽是未能当即得了一官半职,但显然有闻延这个相国大人担保,李修虔对他是有那么几分欣赏之意的,后来再召闻延进宫时,也会默许他阮屹带了去。

而每每从宫中回来,阮屹便忍不住要同阮柔感叹一番陛下与相爷的友情,实在是令人羡慕。

只不过他越是这么说,阮柔便越是担心。

他怕闻延若是真的有一日为了报仇反了,会后悔。

偏偏这份担心又只得被她深埋在心底,无法与人倾诉……

腊月初七那晚,闻延晚饭传到了衡蕊斋,说是有重要的情要同她讲。

阮柔听得桑止传来的这便忍不住有些心里没底。她自然知晓距离两人约定赴爻州的日子有一月,可闻延特意命桑止过来传便显得有些微妙了。

她忧心了半晌,拉着桐离的手嘀咕了许久,终是把那人给念叨来了。

闻延这几日越发地忙了,常常埋头在致渊阁中许久都不曾出来,今日方才进屋便见榻上坐着的那人皱着一张小脸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桐离抬眼见人来了,忙捏了一下阮柔拉着她的手,转而迎了过去。

“相爷您可来了,夫人可是要魔怔了!”

“哦?”闻延看了阮柔一眼,被桐离服侍着脱了披着的毛领子外衣,又到暖炉前暖了暖身上的寒气,这才过去坐在了她身旁。

西侧间依旧是陆陆续续地有下人们晚饭给端了上来,这边阮柔被他拦在怀里一句话也不说。

“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惹你不悦?”闻延说着捏了捏她的肩膀。

阮柔瘪着嘴看他一眼,“你今日……可是要同我讲什么?”

闻延点头,“恩。”

见他这样想也不想便点了头,她心里越发的没底了,干脆直接给撂下了:“若、若是有关去爻州一,相爷大可不必着急。待我胎足五月再商议也不迟!”

“你是在担心这个。”闻延凝眸看她,那对漂亮的丹凤眼中让人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阮柔悻悻点头,却见那人笑了。

她不由尴尬,赌气地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你笑什么?”

闻延摇了摇头,抬手攥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放在了胸口处,感受胸腔内心脏有力的跳动。

掌心随着那处的起伏而逐渐变得滚烫,阮柔被他弄得红了脸颊,怔怔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闻延沉声开口:“夫人多虑了。要夫人送去爻州也实非我所愿,只不过是为了护你周全。”

阮柔望着他,“我……我知晓,我不过是……舍不得你。”

“嗤。”那人忍不住笑了一声,微垂下眉眼时的样子显得格外温柔好看。

阮柔望他望得不由痴了,心中想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能够拥有这样一位细心贴的夫君,却听得他又开口说了。

“我今日来,一是为了陪夫人用饭,二则是为了让夫人好生准备一下。”

阮柔急了,“啊?怎么准备?你方才说是我多想,不是说过完年才去爻州么?”

闻延笑着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笑:“是准备明日去庾祀庙祈福。”

庾祀庙?祈福?

阮柔的眼睛都忍不住睁大了,“你、你说什么?我们要去祈福么?我能出府啦?”

闻延点头,“恩。这些时日苦了夫人,明日是腊八,上香祈福之人不会少。我们乘坐普通一些的马车便不会被人识出,也安全些。”

“不过有一点,”他眸中满是认真,接着,“绝不能松开我的手。”

阮柔的小脑袋瓜点得如同小鸡啄米般,直接伸手牵住了那人的大手,十指紧紧相扣在一起。

“恩!便是你想抛下我,我也不会放的!”

闻延望着她许久都不曾露出的笑容,心中霎时间变得软塌塌的。

他不自主地凑过去在她的唇上亲了亲,低声说道:“怎么舍得你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