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恶鬼手中的枪直直地对着白狼,他没有给白狼一丝反应的机会,子弹便穿过白狼的肩膀。
“嘶——”白狼只看到鲜血涌出,然后便传来痛楚,他的手有些无力地松开,整个人后跳几步,拉开距离。
恶鬼也因此脱离他的桎梏,他捂着脖子咳嗽几声,衣领下的脖子上已有了几道深红的抓痕。
恶鬼冷冷地看着白狼,枪口还指着白狼,这把手枪的枪身泛过冷光,就如他这个人一般,满是杀意。
白狼的一只手捂住肩膀,鲜血依然从他的指尖渗出,他却像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扫过那把□□,随后视线转移至恶鬼身上,他的嘴角扬起笑意:
“——怎么,这把枪你还带在身上?”
恶鬼微微眯眼,没有说话。
“真可惜啊,你那个‘回礼’可是在几年前就被我扔掉了……”白狼笑得更加张扬,他放下了手,肩上的伤口竟然已经结疤。
恶鬼的瞳孔微微一缩。
白狼哼笑出声,他动了动那只有些酸软的手:
“惊讶吗——我的异能能让我拥有野兽般的攻击能力,同时也给了我极快的治愈速度——”
他的竖瞳牢牢地锁定恶鬼的身影:
“太遗憾了,如果刚才那一枪你直接击中我的大脑或者心脏的话,我可能已经死了。”
恶鬼身上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他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这场战斗他的胜算并不大。
——可是,那又如何。
——他与白狼之间,早该有个终结了。
恶鬼微微抬起头,他的脸上还是那般面无表情:
“——下一枪,你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回应他的是白狼的一声嗤笑,几乎在瞬间,白狼突然暴起,袭向恶鬼。
恶鬼一个闪身,险险地避过——他的反应已经是极快了,可还是差点被白狼带起的拳风伤到。
他浑身的警备都在叫嚷着,来不及多思考,整个人向左边跃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看见白狼的手砸进刚才他身后的墙壁,在飞舞的砂石与碎屑之间,他看见白狼的侧脸——不似人类。
紧接着,便是巨大的轰响声,整块墙壁从中间处开始破裂。
恶鬼在沙尘中微微眯着眼,他冷冷地看着那个人。
屋外的月光透进,洒落在那人身上——但更可怖的,是那人绿色的竖瞳,在黑夜之中闪着幽光。
恶鬼沉下眼。
——成为异能者后,白狼的速度与力量都无法确切估计,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白狼远远比他了解的强太多了。
他的眼中充满戒备。
——以普通人的力量去击杀异能者吗……
说起来像自不量力,但却——让人蠢蠢欲动啊。
恶鬼身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战意,一把匕首滑入他另一只手中。
——恢复力惊人……
——那就看看到底是恢复得快,还是伤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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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云将月亮遮去了大半。
这条街寂静得可怕。
白狼躺在地上,血从他口中涌出,他的骨头断了好几处,可最严重的是他身上的几道弹痕。
他动弹不得,恶鬼也不好受,恶鬼喉咙里满是血味,右手的骨骼快要粉碎,身上也有好几处深可见骨的抓痕,肋骨直接插进肺里,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疼痛难忍。
——他也就比白狼仅仅多了这么一点力气而已。
而这点力气,却足以让这场战斗落幕了。
恶鬼扶着墙站了起来,这条街的建筑都快被他们毁了大半。
他踉跄着往白狼那边走着。
路上是一个又一个深坑,还有坍塌的碎石,和散落的子弹。
明明是不远的距离,他却走了好一会。
等恶鬼到了时,那个白发的青年正安静地躺在地上,他身上的伤已经开始止血。
“你如果再晚些,就杀不了我了。”白狼看着天空,不自觉地笑着说道,他身上最严重的的伤,是靠近他心脏处的子弹——仅仅差几毫米,他就将死亡。
——不过,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让他多活几分钟而已。
恶鬼走到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那把黑色的枪对准了白狼的心脏。
——似乎在初见之时,恶鬼也是这么俯视他的。
——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是现在……更混了些冷漠与风霜……
白狼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眼中再没看见一点迷茫和绝望,那双眼睛浸染在黑暗中,却琥珀得透亮。
——啊啊,真好。
白狼闭上眼睛。
一道枪声就这么划破天际,结束了这个惊扰的时代。
枪身上写的格外浮夸的“恶鬼”两个字,也在月光下泛起一丝亮光,从此归没尘土。
恶鬼站了很久,久到黑夜过去,天边微微亮起,第一缕阳光从街道的尽头处透出。
——天亮了。
他这才一步一步往屋子里走去。
可是那个本来倒在血泊里的小姑娘,却消失了踪迹——连带着那只受伤的橘猫一起。
恶鬼皱着眉,捡起了那本掉落在地,被血液浸染的书。
他初略地扫了一眼,便沉下眼,将这本书放入怀里——这应当是吉娜掉下的,他好几次看见这姑娘偷偷写着什么,可又神神秘秘不让人看。
他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切都结束了。
或许这个世界开始了更大的混乱。
但是这个埋在黑暗中的塔多林,却到此为止了。
——如果谁都不能信任,那便信仰力量吧。
——如果变得更强,变得能让一切谋划,一切诡计都烟消云散。
——如果天下皆恶,那我便是这极恶之徒;如果世间混沌不堪,那便由我重整秩序。
那一刻,他的眼睛亮的出奇,他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回到那才踏入塔多林的时候——可是一切却不一样了。
他或许还是想做相同的事,可又似乎全然不同。
——这样的世界,我并不承认啊。
三个月后,一处街巷里。
那个一件黑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或许受了些伤,身上还带着些许血腥气,可他却完全没有一点受伤之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