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褚宁才笑道：“听闻江公子在北原地界素来以混世小魔王闻名著称，却想不到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江白彦不遑多让：“传闻还说鄢大小姐柔若无骨、弱不禁风，向来胆小怕事，同我认识的大小姐似乎是南辕北辙。”

随着他翩然落座，褚宁红袖一拂，试图将那书册盖上。

江白彦眼尖，在她盖住书页之前便看清了那上头写的两个大字，《六韬》。

——故善为国者，驭民如父母之爱子，如兄之爱弟，见其饥寒则为之忧，见其劳苦则为之悲，赏罚如加于身，赋敛如取已物……

——小白，此等乱世，若有一天乱臣起义，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小白，我瞧着还是北原好，云阳富庶，却似囚笼之穴；便是我将来老死、战死，也要死在北原、葬在北原……

可为何待他真的落了难，却还是吩咐亲信将他送回这囚笼般的云阳城？

他轻咳一声，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小姑娘：“我有一位故人。”

褚宁迎上他的视线，指尖微顿：“我与江公子也算是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公子的故事，我洗耳恭听。”

他呼出一口浊气，似是下了某种决心：“那位故人，同鄢小姐很是相像……”

“江公子说的可是曾经的七王世子，骁勇无比的嘉平王，褚宁。”这个名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褚宁甚是觉得怪异。见江白彦神情微怔，便又继续道，“商有妇好起兵，汉有木兰从军。公子何不猜一猜，这偌大的大褚，有多少这样不知名的女儿郎？”

一股清幽的木兰香袭来，江白彦不曾防备，僵着身子任她半伏在肩头，小声道：“我本女娇娘，无意渡三江。魂回三千里，欣然酌红妆。”

喉头滚了滚，江白彦后背竟是沁出冷汗，愕然侧目。

鼻息间香味散去，褚宁笑着退回座位上，瞧着一脸怔忪的江白彦，既是好笑又有些气：“小白，你竟还猜不出。”

“你……”江白彦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一瞬间像个泥塑木雕的人一般，愣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眼前人，“你、你真的……”

真的是他？

褚宁扬着下巴，颇有些昔日桀骜不驯的模样，轻哼道：“堂堂北原小魔王，竟这般不经吓。”

“你、当真是他？”

轻嗤一声呆子，褚宁突然笑道：“如你所见。”

江白彦愣住：“可是你不是……”

褚宁摇摇头：“具体因何会这样，尚未可知。”想了想，褚宁又道，“你应当知道，南疆也来人了。”

他视线瞬间转向窗边，拧眉仍有些不可置信：“死生有命，如此逆天而行，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褚宁仍是摇头：“我猜是李代桃僵罢了。”

若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她的尸身刚被劫，鄢琳便病重亡故？倘若真是这样，南疆那头不惜以命换命助她复活，又是何居心？杨斐身为陈砺身边得力干将，突然现身云阳亲自参与此事，这事儿突然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看来，我有必要去一趟南疆，见一位故人。”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