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2月3日(2 / 2)

新加坡的日子 孙相华 4407 字 2020-12-14

“他们跟咱们的生活习惯是完全不同的,最好不要跟他们开任何的玩笑。”韩富没想到傅铭宇站在自己的身边,一脸严肃的跟他说。

单凭个人的心理来说傅铭宇不太喜欢印度人,他是一个处处都讲求实干的人,偏偏这些印度人给他的印象又是那样的慵懒,很多的人又没有专业技能,生活习惯和语言交流有很大的不方便,别看印度到处鼓吹有多么多么的好,从国民状态上一眼就知道他们生活的都很贫穷和落后。贫穷和落后并不能成为世人指责的诟病,最关键的是面对着贫穷和落后不能努力的去改变和全力的去谋求发展。

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印度人来到dd公司,一来dd公司的人员实在是很紧缺,客观来讲,主体工程还没有开始,一旦主体开始了仅凭dd公司来的这些人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从国内来人都需要在bj进行培训,只有经过新加坡官方考试通过才能派遣到新加坡来,很多的工人尽管干活态度和技术都没的挑,但是一听说考试,特别是技能方面的笔试连名都不报了。这也是dd公司的一大弱项。除了考试很难通过,再就是学习的费用很高,国内来人的工资也高。印度人的工资相对很低。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印度人都是hn公司派遣过来的,hn公司跟印度有长期的劳务合同。dd公司没有权力拒绝。

为了让他们很快的适应工程场地的工作,傅铭宇让每一个中国人领着一个印度人。

跟苏方达在一起的是一个叫巴布的印度人,当苏方达第一眼见到巴布的时候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在球场看印度人比赛被砸翻咖喱饭的事,没想到他就是那天最先跟自己打招呼的印度人,自己差点踩到他们的咖喱饭,虽然自己躲了过去,最后还是让飞过来的篮球给砸中了。有了那一次的接触,巴布也算跟苏方达成了熟人。

傅铭宇并没有指望这些印度人能在这个工程场地里起到根本性的作用,只要在作业过程中积极肯干做好一个小工,在安全上不出事或者说不给dd公司带来麻烦就已经是很让人满意了。

“领导,新加坡国家银行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办公室等候两个多小时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去签字。”dd公司的会计蔡永芳是一个跟翻译张雨涵年纪一样的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他们俩都是来自一个学校,蔡永芳学的是会计专业。蔡永芳正准备到处找傅铭宇汇报情况的时候,看到了傅铭宇正在集装箱的仓库旁边拿着印度人的名单在看。

“怎么会是这样?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到底是在想什么?”傅铭宇心里也有些犯难。

昨天会计蔡永芳把hn公司印发的一张要求dd公司全体人员每人必须办理一张新加坡国家银行卡的通知单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以后每个人的工资都会及时的发放到个人的银行卡里。说这是遏制领导贪污腐败最好的途径,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对于工人们来说都是大有好处的。傅铭宇看到通知单上有一条觉得会成为工人们的阻碍。那就是每个人的银行卡里必须有五百新币的最低额度,也就说银行卡里要永远保持着最低五百新币的存款,低于五百新币的存款,银行卡会自动作废。五百新币按当时的利率就是两千五百人民币,新加坡这个国家的确是处处打着这些外来劳务人员的主意。

在傅铭宇的心里除了这个条件是个障碍,工人没有其他可以拒绝的理由。

“把工人们都召集到保温制作的厂棚来。”在hn下达的通知单里明确的写着这是新加坡政府明文规定必须做到的。也是为了准确的收取每个人的个人所得税。傅铭宇想开一个现场动员会。

“我首先要说的,办理新加坡国家银行卡这件事不是dd公司的想要做的,我本人甚至也极力的反对这样做,但是咱们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就得听从人家的,人家说咋办咱们就得咋办。”

沉默,许久的沉默。二三十个工人都集中站在为锅炉保温搭设的蓝色临时遮阳彩钢厂棚的下面,都一言不发的站在傅铭宇的面前。有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慌慌张张的从锅炉钢架上下来朝这边跑过来。有的银白色的作业服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有的作业服上被油污和铁锈沾染的看不出原有的颜色,有的脸上的汗水正顺着脸上流下来钻到脖领里。并不完全是劳累造成的,只要是晴天新加坡的温度总是会轻而易举的超出人的体温,今天也不例外。

“我再说一遍,这是每个人必须要办的,不要说dd公司,就是hn公司也没有权力拒绝。”站在工人前面的傅铭宇显得个子不高,略微发胖的身体也跟工人们一样出了很多汗。这样的沉默下去总也不是个事,显然他对工人们的沉默有点不满意,不过还不至于引起他发火的程度。

“那好,既然大伙都不说话,那就排好队到办公室里签字准备办理银行卡。”

傅铭宇说完吴爱民正准备迈步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我们绝不办理银行卡。”傅铭宇朝着人群的方向正准备寻找这个带有煽动性的声音是从哪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说办理银行卡的事。”这一次不用去找了,这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就在他的眼前,是一个长着一对三角眼,个子瘦高,肤略显得白皙,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总以为自己的眉宇长相比别人多显得有些英气,因此总有一股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的劲头。特别是见到那些面色黑得发亮的印度人,总是用一种最恶毒的话去骂他们,正因为那些印度人不懂汉语,又加上他的脸上天生总是带着笑模笑样的表情,那些印度人总以为是跟他们亲近的好话,在挨了骂的同时还朝他挑起一根大拇指。这样他就对他们骂的更凶了。最让人接受不了并不是这些,他一有空闲就在微信里跟朋友聊起他以前所在dd公司里接触过的所有的女人,总是拿所有的女人的长相品长论短,特别是哪个女人背着自己的男人跟别的男人有过那样的接触,甚至他会把跟他接触过的女人也拿出来跟朋友们说一说,好像所有的女人在他的眼里都变得不正经。他总是时不时地伸出自己的双手欣赏一下自己纤细的手指,在欣赏手指的同时也总是时不时的向别人显耀一下戴在手指上的像屎壳郎一样大小的金黄的戒指。从他尖声尖气的口气里还带着一股娘娘腔。他叫梁大发。

傅铭宇正想跟梁大发理论,没想到最先说话的那个人应和着梁大发又接着说,“如果非要让我们办理银行的话,我们宁可放弃在这里做工的机会。”这个具有煽动性的人不但再次跟傅铭宇挑衅,干脆从人群后面来到了傅铭宇的眼前。

一个跟梁大发一样瘦高,脸色有些蜡黄,一看就是经常的抽烟导致肝气不足。傅铭宇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被他看好的牛梦富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公然的顶撞他,他的声音比梁大发还要高。在工程刚刚开始紧要关头居然说出了要放弃在这里做工的机会。

有他们两个人这样牵头一闹,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嘈嘈杂杂的议论了起来。

“少说没用的费话,我们来一天就给我们开一天的工钱,给我们开一天工钱我们就好好的干一天的活,少给我们耍那些没用的花招,我们一个个可都不是傻子。即使是傻子我们也该觉醒了。”显然这个中等个子,黑红脸堂,厚厚嘴唇的张天云受到他们两个人的蛊惑也有些出言不逊了。

说的最多的是,“对,这回咱们可不能听他们的,绝不办理银行卡。”

“这些人简直太坏了没想到把这个法子都追到国外来用了。咱们绝不办理银行卡。”

也有人在说,“也不一定像咱们想的那样,没谁真就是新加坡这个国家的制度。”

傅铭宇怎么也不明白的是,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hn新加坡分公司为了严肃财政上的疏漏和瑕疵只是要求每人办理一张银行卡,明明白白每个人的工资仍然一分不少的打到个人的银行卡里,怎么就像遭到了疯狗咬伤似的发起狂来了。

这是一个处处都讲关系的社会,就像每一个来到新加坡相互陌生的人,开口的第一句总是在问,你是怎么来到这的,意思是你是凭着什么关系来的。所有的关系里能跟直系亲属关系不相上下的就数同学关系。梁大发和牛梦富都是傅铭宇在电力学院里读书时的同学给介绍过来的。他在给他的同学打去电话的时候让他帮忙给自己找几个技术过硬的人到新加坡。因此在工作的时候傅铭宇对同学介绍来的梁大发和牛梦富格外的青眼相待。把重要的工作留给他们来干,除了对他们的信任也借机让他们显示一下自己的真正本事,给的工资也是最高的。二号锅炉第一层钢柱就位的时候,傅铭宇指定牛梦富跟他在一起测量找正。在牛梦富拿着一个纸壳记录测量数据的时候,傅铭宇特意安排韩富到岛外买来了十本记事本并特意叮嘱韩富只留给牛梦富使用。

让傅铭宇没有想到的今天牛梦富居然跟他唱了这么一出。

任何时候生存都是每个人第一紧要的大事。那些在土地上看不到一点希望的人,那些在城市无业失业没有一点生活来源的人,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问题的人,同样也就失去了尊严和社会地位。尊严和社会地位都是那些衣食无忧的生存体面的人专有的名词。为了谋求生存那些人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每个人走的最多的路子就是中介,即使是熟人介绍也少不得从中捞到好处。地主,扒皮,剥削在中国曾经是多么让人反感,耻笑,痛恨的事,一切都随着社会的变革给转变了。贫穷,落后,无能才是最让人轻视和耻笑的。无论是通过什么渠道只要获得大量的金钱,地位,荣誉,只要想要的东西都能被金钱给收买。

这次跟dd公司来新加坡很多的人都是陆河川给介绍过来的。陆河川跟傅铭宇的那个在电力学院里的同学是是兄弟的关系,确切的说陆河川还是傅铭宇同学的师兄。陆河川的这个师弟在dd公司已经谋求到了很高的职位,陆河川可以借助他师弟的关系介绍很多的人到dd公司来做工,他可以从每人每天的工资里抽到三十,五十甚至很多的好处。当然这些好处他是绝不会独吞的。尽管dd公司已经想出一切的措施阻止这些人以介绍工作的名义从中捞到好处,每人的工资都打到个人开户的银行卡里,但是陆河川会强迫这些人把银行卡连同密码都交到他的手里,他手里的银行卡可以装到满满的几个纸壳箱子。

在工人们的心里这一次不但陆河川在使用这样的伎俩,dd公司也开始使用了。在工人们一片反对办理银行卡这件事的时候,这个个子中等,脸色黄黄,眼睛有些红肿一看就是严重缺少睡眠的陆河川站在人群里一言不发。陆河川难看的表情除了工人们这样一闹让他很没面子,再就是在昨天他在圣淘沙赌场赌了差不多一夜,他输得很惨,把所有的精神头都给输没了,至于dd公司对于办理银行卡的事怎样收场他已经没有一点的精力去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