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以恒出差回来,发现沈冰菱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她只是平时冷淡,一旦被他点燃,便能如狼似虎,这一点向来令他骄傲又满足。
可现在,她就是冷淡,什么时候都冷淡,不管他怎么努力,她还是冷淡。
一切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个酒店房间的下午,只是当时毕竟是初谙人事,她再抗拒他至少也还敏感,对于他的任何挑逗都有反应,哪怕不是积极乐观的反应。
可她现在几乎没了反应,麻木得像一段任他摆布的木头。
若只是木头还罢了,她还是一段心事重重的木头,常常望着远方时而微笑时而轻叹,跟她说话也总是答非所问甚至根本听不见。
他忧急之余,甚至动用了那个老方法,趴在她的腿间,反复濡湿她挑惹她。然而他用尽功夫,被强制而来的快乐却短暂到不足一秒,而且爆发力极弱,她只一刹绷紧了身子,低低地哼哼一声就过去了。
这种明显而可怕的信号……他惶恐得甚至不敢开口问她。
然而探究的心情还是左冲右突无法忽视,那天她洗澡时,留在卧室里的手机忽然传来频频的微信提示声。
自从送了她第一部智能手机,此后她的每一部智能手机都是他买的——为了跟他自己的配成情侣机,而她给他钱他不收,她也总要请他吃饭送他礼物什么的抵过,这副分得清楚的架势,向来令他怅然若失。
好在她的手机密码她都由他设,从来没有异议,亦不会把他设下的以他们那个纪念日为标志的密码改掉。以前他觉得这是她对他毫无隐瞒的表现,现在却忽而担心,会不会是她根本就不在乎被他发现什么?
打开她的微信,发现是数十条群消息,不是某人的连环追踪,而且群也很正经,是他们公司的群,不由松了口气。
群聊还在进行个不停,他点进去想要关掉消息提醒,却一眼看到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男一女,小图看不清主角的模样,但照片下的话让他心里一颤——
“程经理,你可小心点啊,要你请吃饭就要请哦,你有艳照在我们手上攥着呢!”
“哈哈又是这张,百发不厌啊!”
“可不是嘛,俊男美女,干柴烈火,太劲爆,屡发不爽!”
……
那个程姓令迟以恒胆战心惊,他明明知道程令卓就在沈冰菱的公司,而且职位正是经理。
他抖着手点开那张照片,刺目而来的俨然就是短裙淡妆美艳无伦的沈冰菱和风流倜傥的程令卓拥吻在一起!
——哦,不是接吻,但也差不多了……
还没容他从惊怔里缓过来,沈冰菱已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若不是他还在震惊之中来不及多想,他也许不会那么冲动地质问她。
然而当时,他的质问未经大脑脱口而出:“这就是你一直不肯跟我结婚的原因?”
沈冰菱看着被他愤愤掷到床尾的手机,愣了一下,捡起来看了一眼,“哦”了一声。
他越发气急败坏:“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漫不经心地把浴巾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好像解释这个很无聊很费事一样:“你想多了,我跟程令卓早就结束了,那天不过是同事一起做游戏罢了。”
他冷静下来,得了台阶,便欲顺着作罢。
可她裹紧身上的浴袍,坐在床沿上,并着腿俯下-身子,那种神情和姿态,落寞得无法言说,只是惹人怜惜,而她洗净铅华的肌肤如同出水芙蓉般清透明亮,看上去年纪很小,仿佛一个因为情窦初开而多愁善感的青春期女生。
她就那样望着地面,幽幽地说了一句:“不过,我的确有喜欢的人了,虽然我还不知道我会不会跟他在一起,但我肯定没法再跟你在一起了。所以,我们分手吧,迟以恒。”她抬起眼睛望着他,坦然无畏,不躲不避,目光干净透明,一览无余,可又什么也抓不住。
一周之后,沈冰菱向公司申请了休半个月的年假。
她需要出去散散心,理一理这乱成一团的心思。
同时也为了躲开迟以恒。
那天提出分手之后,他一直在找她,虽不至于到影响她正常生活的地步,但也足以让她明白他是不会罢休的。
他说:“菱菱,我收回那句话,我什么都没问你,什么都没怪你,行吗?”
她不知还能怎么说才好:“真的不是程令卓——其实是谁不重要,我们真的已经不可能了。再说了,以前我情感空窗,我们在一起是没问题,可现在你真的不介意我心里有别人?”
“不介意,只要你的身体还是我的。人的一生中会遇到许多诱惑,我可以原谅你的一时分心,只要最后还是留在我身边。”他说的,其实已是许多人——尤其是老一辈人的夫妻相处之道。一辈子太漫长,经历的环境难保单纯,而爱是包容,若眼里揉不得沙子,恐怕许多恩爱到金婚的婚姻都早已夭折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