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菱回到公司上班这天,打了卡走向办公室的路上,遇到了程令卓。
程令卓招呼她:“回来了?”
她点点头:“嗯。”
他一如往常,友好到近乎讨好地笑:“上哪儿度假去了?”
她简短地答:“美国。”美好的旅行回忆令她不由自主在唇角绽开微笑,态度却还是同交情平平的人不愿深谈的疏离客气。
说罢,她便同他擦肩,走过去了。
法务办公室同其他职能部门在一个办公区,开办公室门时正好人力资源部的yoyo从旁边走过——抑或是特意过来的?她眯着眼睛贼笑道:“哎呀,冰菱你总算回来啦!你要是再不回来,某人怕是都活不下去了,这个月他自己和他部门的绩效考评怕是都要滑坡喽!”
沈冰菱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行政部的两名同事正好经过,也凑了过来:“你说还能有谁?自从你休假,每天来人力这儿问,我们都背下来了——冰菱到底去哪儿了?她确实是休年假吗?哪天回来上班?”
yoyo笑不可抑:“我跟他说啊,反正冰菱请假单上勾的是年假不是婚假哈,婚假应该不会用年假来抵吧?那多亏呀;单子上填的是休到昨天。这不,人家今天一大早就来守着了!”
沈冰菱面无表情:“还能不能愉快地上班了?你怎么不提醒他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
yoyo道:“因为其实不禁止啊……只要不是直接上下级或者有直接利益关系的就没问题,所以之前公司也出过好几对了不是?”
沈冰菱想了想:“我要研究一下这个制度的合理性,看看要不要提出修改建议,顺便再给这个‘直接利益关系’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家晕倒:“你也不用这么绝吧?人家程经理不挺好的嘛……”
行政部的人说:“不过我觉得,就算你改了,人家大不了跳槽继续追你!”
yoyo忙道:“你可不能把我们的业务牛人给逼走了啊!我们招一个这样的人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
沈冰菱凉凉地道:“哦?不让他走,那意思是要我走咯?”
yoyo连忙苦着脸连声告饶,甘拜下风地结束了八卦。
回来上班前只休息了两三天,时差没倒好,一连几天沈冰菱都有点浑浑噩噩的。
这天下班,回家的地铁上,忽然听到有人在吵架,倒是让她的瞌睡好了不少。
“你这个人,生了病还坐在我们旁边,没看到这儿有孕妇吗?被你传染了怎么办?”
“我没生病。”
“那你戴着口罩干嘛?说话这么重的鼻音,还说没生病!我们现在病不起知道吗?”
“行行行,那我离你们远点总可以了吧?”
“你这样的就不该来挤地铁!离得远?离再远有什么用?封闭空间什么病毒都搅在一起,真是的!”
沈冰菱心里抖了一下,觉得那辩解的声音有点熟悉,但确实囔囔的带着鼻音。
她挤过去,拉住那个在下班高峰时段夹在人堆里想要离开却行动艰难、因而继续被那对不知是母女还是婆媳的女人不断数落的高大小伙子:“行了这位阿姨,这年头空气不好,没生病戴口罩的人也到处都是,倒是你们,既然怀孕怕传染,又知道封闭空间不好,自己为什么不戴口罩?”
那俩人没想到这年头地铁上吵个架居然还有人站出来路见不平,而且还是个为男孩出头的女孩,不由愣住。
沈冰菱又道:“再说了,就算是生病的人,人家怎么就不能坐地铁了?哪条法律规定的?按照你们的逻辑,人家小伙子是不是可以说怀孕了就别来坐地铁呢?怕挤怕生病还不知道保护自己?”
她这话是在故意针锋相对,无法顾及政治正确,但其实说出了很多上班族的心声。
不怪大家凉薄,本来一天下来累个半死的累个半死、受了半天气的受了半天气,好不容易下班,地铁上运气好等到个座儿,结果来了个孕妇就得让给人家,还得提心吊胆别挤着碰着落下什么责任。不知多少人在暗暗想老弱病残孕难道不应该自觉点避开这种上下班高峰期或者采用其他出行方式吗?再加上这俩女的态度蛮横,大家本来就有点听不过去,现在旁边已经有人轻声议论了出来:“就是,我怀孕的时候啊,偶尔坐地铁都不好意思呢,每天特意早出发晚回家,就是怕在高峰期给人家添麻烦。”
还有刻薄的人说得更难听:“就是,没钱自己开车打车还敢怀孕!”
那俩人没想到会引来这样的责难,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孕妇扶着腰嚷嚷起来:“妈,我肚子好痛啊……”
车子正好到站停下,沈冰菱当机立断,拉着张之俊就下了车。
这一站也是巧,刚好是沈冰菱到的站,张之俊却需要到下一站才转车。
沈冰菱拉着他快步走了一会儿:“你坐下一趟吧,别跟她们同车了,别一会儿说出了什么问题找我们负责。”
张之俊低低地“唔”了一声。
沈冰菱又说:“你怎么这么面啊?好歹也是搞法律的,就这么任着两个恶人欺负?君子风度也不是这样的吧!”
张之俊声音嗡嗡地说:“我这不是……说话不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