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只觉得遍体生寒,满眼都是惶恐:“那日是入耳生辰,臣妾特许入耳半日的假。臣妾并不知道啊,皇上!皇上,你相信臣妾,臣妾真的不知啊!”
洛清寒倒吸一口凉气,道:“你上次假意送襁褓,实则想利用丽妃害我,可不曾料到,丽妃终究是落入镜湖,却未曾伤及本宫孩儿分毫,如今,又是你,竟然把注意打到了本宫的寒儿身上!你!”洛清寒的手止不住微微颤,北辰厉心疼,忙把洛清寒拥入怀中。
谦妃的面容沉静淡然若聚雪凝霜,隐隐可见寒气弥漫。贤妃素来也没有让谦妃省过心,这次能扳倒贤妃,对于谦妃来说,自然也是好的。
北辰厉将目光投贤妃,负手静静而立,背影单薄萧索,如秋日的飒飒落叶拂来的深沉气息。洛清寒心中深深叹息。
殿中重归寂静,安神香静静从绿釉狻貌香炉中升上来,又一圈一圈漾了开去,本是月圆之夜,却被阴云牢牢盖住,竟是漏不得一点光华,北辰厉微微合着双目,脚边的贤妃则是哀哀哭泣。
贤妃跪得久了,只觉得膝盖又是隐隐作痛,却丝毫不敢动,只是哀伤地看着北辰厉,只希望他能想起往日种种。
良久的沉默,深广的殿宇似乎被凝住了一切,审刑司的凌宗却是奉了两双一大一小绣了如意海兽的软缎鞋进来:“回皇上,这两双鞋是两位殿下的,微臣发现,鞋底的脚尖处被涂了一层薄薄的蜡。”
洛清寒闻言大骇:“寒儿和清儿的鞋怎会被动了手脚?”
北辰厉冷不丁张开眼。寒光乍现,贤妃却是吓得连哭都忘了,只是梨花带雨,拼命摇头。凌宗道:“在殿下的鞋上做了手脚,因为只有脚尖处被涂了蜡,平日里走路轻易不会发觉,只有在爬假山之时,脚尖部位承力较多,即便石头不会松动,也会因为脚尖打滑而从假山上滑落。”
“好毒的心思!”谦妃忍不住感叹,北辰厉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一把挥落桌上的茶盏,砰地一声,做工细致考究的和阗白玉茶盏便摔个粉碎,洛清寒忙上前握住北辰厉的手。
谦妃低低道:“幸好如今是查了出来,否则还不知道会出怎样的乱子。竟然正大光明地谋害皇子。”
“端妃天命不佑,华而不实,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诸子,训长异室,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岂可托以幼孤,恭承明祀?焉得敬承宗庙?可废为庶人”北辰厉的声音如一道道细细的铁链“哗”的张开,将贤妃牢牢束缚,兜头盖脸,无法呼吸。
贤妃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北辰厉。
五更天,夜光隐退,署色降临,栖凤阁的绿油伽南香微微泛出一丝丝苦甜的气息,贤妃颓然跪在地上,因是待罪之身,一应珠翠皆被摘去,只以一枚碧色玉簪挽住低垂的发髻,发鬓的青丝想是没有染过,隐隐透出些许苍茫的银色。是了,她已经四十四岁了,岁月的沧桑在她的面庞上留下了细细的皱纹,昭然若揭,无可逃遁。
洛清寒和谦妃只别过眼不看她,鹤顶双花蟠枝烛台上的花烛唯有一缕缕细微的幽光流转,似乎只消一片清风就能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