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洲言一走,二人一时沉默下来。
他们坐在相府湖心亭中,此时正是菡萏盛放的时节,只消一阵风,便带起花海翻涌,美不胜收,一时间连亭中都弥漫起香甜的味道来。洛清寒将飞舞的发习惯性挽在耳后,又想起北辰厉在看,顺势塞入发冠。
北辰厉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如玉公子,似打量似探究。
还是洛清寒先打破僵局:“多谢君上的紫金送子如意。”
北辰厉收回目光,嗯了声:“你为我做事,我送你薄礼是应该的。”
洛清寒若有所思:“君上,旁人说你昏庸爱好男色,不理朝政。可在我眼里,你却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处?”
北辰厉挑眉,慢悠悠品着香茗:“这样问的,你还是第一个,柳洲言都不敢问。”
“自然要有人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洛清寒没被他吓到,回答的不卑不亢。
“我说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洛清寒笑了:“我是为君上做事,可也要知道我是否能靠得住君上这座大山不是么?这些事问旁人我也能知道,可是要君上说,我才能信。”
北辰厉面无波澜,眼底冷色闪过:“你知道人太聪明不好么?靠不靠得住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就凭你方才几句话,我若是真动了怒,你是走不出这相府的。”
他周身迸出瑟瑟寒意,洛清寒不由打了个冷战。她知道北辰厉喜怒无常,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要激怒他,来博得北辰厉的信任。
北辰厉将茗茶饮尽,突然笑道:“你是料定了我不会杀你,想要我的信任还不容易。拿你的秘密交换。”洛清寒不想他这么快松口,摸着下巴想了想。
“我这倒真有个秘密,只是现在还不是告诉君上的时候。待我回到府上定将秘密送到君上眼前。”洛清寒一双凤眸是坦荡荡的清明,北辰厉端详了片刻也看不出半分撒谎的模样。
北辰厉嗯了声,看着眼前的点心:“相府的点心一向品类繁多,叫人看的眼花,就算是我也要思忖犹豫一阵。洛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洛清寒细细看了看,夹起香酥苹果合意饼给北辰厉:“君上可以尝尝。”
北辰厉半信半疑的送入口中,不出意料的,他几不可闻的皱眉。饼是炸的外酥里嫩,可配上绵软的苹果是说不出的怪异。
洛清寒见状笑了:“相府点心品类再多,君上喜好的也就那几种,好就是好,吃不惯就是吃不惯。喜欢的就是最好的。君上可以尝尝这玫瑰糕。”
她夹过玫瑰糕,北辰厉没犹豫地就着她的象牙筷吃了,眼里总算露出浅薄笑意,薄得像是最清透的月光:“洛此话有理。”
他就着她的手吃下玫瑰糕,洛清寒的手不知该收还是伸,一时尴尬起来。
北辰厉黑玉般的眸子盯着她,将玫瑰糕吃下:“想不到洛你面皮这样薄,这就脸红起来了。”洛清寒见他吃完,将筷子一放,不说话了。
北辰厉低声笑起来,洛清寒坐得近,感觉到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像是清水落在碎玉上的悦耳动听。
“我竟不知君上这般恶劣,总是以打趣我为乐。”洛清寒弱了气势,嘴硬反驳。
“你不知道的还多呢。”北辰厉好心情的又夹了一块玫瑰糕。
“玫瑰糕甜腻,君上少吃些。”柳洲言回来了,吩咐人将大盘的水果拼盘放好,那水果拼盘做的煞是精巧,以洗净的新鲜叶子为底,雪梨、苹果、荔枝为花瓣,甜橘切细为蕊,做成菡萏盛放的模样倒也十分应景。
洛清寒吃了不少荔枝,柳洲言见了便说:“洛若是爱吃荔枝,我过会遣人将荔枝送去洛府上。”
不料洛清寒摇摇头:“京城的荔枝都是快马加鞭自南方运来宫中和各王府上的,盛暑又易坏,到京城没多少剩下,劳民伤财。我若是不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荔枝,可不就对不起了那路上死去的荔枝?”
北辰厉挑眉与洛清寒对视一眼,没说话,稍作停留便先行离去了。
洛清寒也未多留,随即告辞了。
柳洲言送走洛清寒后,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个两个的,都神神秘秘的。”
隔过几日,司徒雪和素汝来请安时。司徒雪打扮得清丽,穿月白描金花淡色衫子和青莲色绫裙,长发绾髻只入了云头银步摇和素色绢花,像是清晨薄雾间的栀子花。
素汝则偏好绮丽,一身烟霞色飞鸟染花长裙,头戴鎏金五彩琉璃飞凤蝶和翡翠镂空雕花簪,连发髻都是极为繁复的朝天髻,像是娇艳无双的芍药。
个个赏心悦目,美人如画。袅袅而来,像是如画中仙水中鱼。
司徒雪顺便带了了北辰厉的消息。
北辰厉回去便拟旨削减宫中用度,减少如荔枝等费用较大的支出,将多余银两存入国库,以备军事之需。一时间,民众呼声高涨,极力支持。
洛清寒倒也不意外,兀自笑笑:“君上是明眼人,这点道理还是懂得。”
司徒雪起身向他福了福身:“恭喜家主得了皇商一职。”直到现在,司徒雪才真正放心下来,说出迟来的祝贺。
洛清寒握住她的手:“这一阵子辛苦雪儿了。”
司徒雪心里暖流上涌,暖进心里。罚跪她受着,虽是情愿但不是没有埋怨的,可就是洛清寒这寥寥一句,便足以宽慰了。
素汝见二人如胶似漆,心底里不舒服,也起身行礼:“妾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洛清寒点头,松开司徒雪的手,让她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