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多无辜的人死去了。

黑白道人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慈悲，令人回想起佛祖的和蔼面庞，目光里又透着母亲般的亲切：是时候了，为你做过的事赎罪。

如此，才算得上是公平。

原来如此

听着黑白道人的梦幻呓语，听着耳边的冤魂哀嚎，陈道师终于了然，明悟过来：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他闭目，双手下垂，颓然如同被风一吹便倒。

逝去的冤魂牵扯着他的脚步，以至于寸步难行，少年道师觉得疲惫了，难以想象的重担压迫过来，像是背负着一座山岳。

他想要休息，承载的东西太多，付出的代价太多，一切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回想起来，才惊觉并不值得。

老师。

忽然，一声亲切的呼唤让陈道师惊醒，他睁开迷蒙地眼睛，瞧见秦白书微笑着的脸。

在遇见你之前，我是西巷的疯子，是不学无术，只会捧着无用杂书苦读的痴呆。

他微笑，手捧着书卷，看起来温文尔雅：你所做的一切都值得，没有你，便没有如今的我。

陈道师一怔，内心深处忽然涌现出一丝丝力量，推动着他前行。

这丝力量让他觉得温暖，平和，像是一股滚烫的热流。

然而这力量依旧不够，他勉强提起力量前行，却依旧一步一步都像是幼儿在攀爬，距离那位悠然坐定的黑白道人，依旧有很远一段距离。

道师。

第二人开口了，是一位面貌并不熟识的年轻人，修为不高，只有通玄境界：我的父亲死了，在我三岁那年，被森林里的妖兽撕扯成碎片，我去时只找到他的骨头，匆匆地掩埋。

我的爷爷也死了，在七年之后，他说我已经长大，需要修行，需要森林里的功法，这样一来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才能让死去的父亲瞑目。

他也没有回来。

少年回想起过去的事，眼眸里有许多动容与悲悯，过去的人再也不会归来了，缅怀逝者时的悲痛，他比谁都明白。

是你改变了这一切。

他的眼眸里忽然涌现出光芒，回想起一些慷慨激昂的，汹涌澎湃的情绪：那日你在高台上，呼唤我们进森林里去。那时我便知道，这是值得追随一生的，真正可以改变夸父城的人。

我的资质愚钝，跟随道师您修行了很久，都只有通玄境界

他露出笑容：然而若是我的父亲与爷爷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激动得流泪。

陈道师回想起那一日在高台之上的讲道，慷慨激昂要往森林里进发。

由此死去了许多人，但也有人奋起、迎头赶上，改变自己的命运。

心中暖流滚滚，涌动过四肢百骸，陈道师踏步，前行，每一步都很缓慢。

但却前所未有地坚定。

他的眼眸里涌现出灿烂的光，豪情汹涌，澎湃万丈。

然而前方的路依旧遥远如天堑，黑白道人目光淡漠，并未因场中的情形而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