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本雄不满的哼了一声,缓了缓,道:“中能建设知道吧?搞基建的大公司。他们去年拿了一个援非的大项目,要一批特种防火板。这种板材规格比较高,市面上基本找不到现货。而如果有现货会在招标时占很大的优势。我从他们公司内部拿到消息之后就赶紧备货生产。我都算好了,这个单子十拿九稳。哪知道被半路杀出来的一家公司给抢了。最他妈见鬼的是,对方就像是知道我的报价方案一样,评标分数打出来不多不少就高我一分。我当时就怀疑有内鬼。但是最后发出去的那一版方案是我亲手调过的,要有人能看到也就只有朱薇了。那天晚上我坐在卧室里调的价格,她就在我旁边刷手机。我那几天是觉得奇怪,她总是在抱着个手机不知道和谁聊天,心不在焉的。后来我就趁着她洗澡的功夫翻了一下她的微信。她居然趁我不注意拷了我的文件整个转给了别人。我找她问这个事情,她不但不承认,还说我没本事。我气不过就和她打了起来,一不小心就把她给掐死了。”
“不小心掐死的?不小心掐死的你在她脸上划了三十多刀?”就在黄本雄说这话的功夫,吕文武从耳机里收到通知,杨博闻已经完成了对从黄本雄办公室后面套间里采集到的血液的监测,属于在狮子林垃圾场发现的女尸。那间套间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不会有错了。
“那是啊,我气啊。你知道我被坑得多惨吗?为了拿下这个项目,我投了一千多万去备料,那是我全部的流动资金。这批板子的规格又他妈很特别,一般工程用不上。中能建设一旦不要,我就全砸手里了。我的库房和生产线已经被这批料占满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算我有新订单进来,我也没地方生产,没钱去买材料。没看我厂里都被她害停工了吗?再找不到下家我会被活活拖死!”
这并不是吕文武关心的。他要做的是确认犯罪事实。“心情我理解,但是杀人就是杀人。你后面怎么处理的尸体,你详细说一下?”
“我本来想后半夜趁没人扔出去的,扔得越远越好,但我一个人又不是太敢弄,就想到把她埋到我厂里的垃圾站里,让垃圾车拖走。反正他们也是用铲子往车厢里甩,根本就不会看。”
“当天晚上扔的尸体吗?”
“不是,第二天。当天我也吓坏了。就把她放在浴缸里。”
“你抛尸前专门地清理过尸体吧?”
黄本雄愣了一下,想了想“清理尸体”是啥意思。“哦,对,我拿毛巾擦过,还擦了地。”
“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不想留指纹。这个我也懂的。”
“毛巾呢?”
“烧了。”
“朱薇的个人物品呢?她应该带了衣服、洗漱用品什么的过来吧?哦,对,还有她的手机。”
“能烧的烧了。不能烧的就扔了。”
“裹尸体的那件雨衣呢?你后来专门出去买的?”
“她以前逛街碰到下雨买的,就穿了那一次,一直挂在洗手间里。我看到就直接拿了用了。”
“整个过程中有其他帮凶吗?”
黄本雄摇摇头。“没有。”
“确定没有?”
“要是有,我也不想一个人背这么大个罪呀。”
吕文武起身从旁边的记录员那里拿过记下的口供递过去。“那你看一下这里记录的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就签字按手印吧。”
黄本雄扫了一眼,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嚷道:“不对,警官,这是个阴谋,肯定是!朱薇一开始就是被他们存心安插到我身边偷资料的!这样的话我杀她算不算自卫?”
这是什么逻辑?吕文武心里好笑。不过这种情况也不少见,一些犯罪分子面对确凿的罪证,对于后续即将来到的判罚心知肚明但也会产生强烈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又会扭曲他们的思想,以至于产生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妄想。
“你自己觉得呢?”
“凭什么她给我造成这么大损失就不用负责?”
“你当时就应该报警,而不是杀人。”
“我说了我是一时失手吗?我也是受害者。你当警察的也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这些你都可以跟法官讲。好了,没错的话就签了吧,别磨磨唧唧的。”
吕文武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黄本雄也知道无力回天,缓缓拿起笔,发现手在抖。好一会儿,他最终还是很不情愿的签了字画了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