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的张谷神心中松了口气,面前的这位老人给他的感觉与烧伯完全不同,老人看起来和气亲人,实则威严自生,气度俨然,刚才男孩被老人打量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凉嗖嗖的,似乎被看了个通透。
在张谷神走神的间刻,林风眠与老人也结束了推诿,只见老人放下茶杯,不再客套,用商榷的语气开口:
“阿风若要重开八方馆,我自然是赞成的,可武协的规矩大家都知晓,过场不走,底下其他武馆不满,我也不能服众。”
“八方馆本就是武协元老,当然要遵守规矩,常叔不必顾虑,我心中有数,此来就是向武协讨教这个过场的。”林风眠不为所动,只平静地答道。
“好!”常叔合掌相击,好像解决了某个让他为难的事,老人也不回头,直接对他身后的几个汉子道,“你们谁想领教林氏八方?”
“我来!”
一个穿着白衣黑裤的中年人走出一步,他方脸灰目,额角两侧生着灰羽,眼下吊着卧蚕,笑起来客气随和,语气也很谦逊:
“久闻八方拳大名,可惜去国甚远,难得请教,今日正逢机遇,我来讨教一下八方刚猛。”
中年人说完,就走到了茶室另一边空出来的空阔场地上,对林风眠颔首致意。
林风眠也不说话,起身走到中年人对面,相隔五步,抬手抱拳:
“八方拳,林风眠。”
“阴阳游龙掌,程默。”
程默话音刚落,就提步一迈,眨眼间就窜到了林风眠面前,他步法诡妙,高起低落,就像有一股清气托起他的身体,吹着程默走动,而程默也飘忽似风,快要正面撞上林风眠时,脚步一转,身躯微侧,就轻飘飘的绕到了林风眠的左侧。
黎博利男人踏着步子,探出左手,并指做刃,狠狠地插向林风眠左肾,右手则从他的腰间弹起,合掌为刀,阴毒地砍向林风眠视野外的后颈要害。
仅仅一息的时间,程默就设下了两路夹击,杀机四伏的攻势,看得张谷神心惊肉跳,差点叫出声来,而林风眠神色自若,只轻轻侧开了脑袋。
然后抬起左脚一跺,整个茶室都猛地一晃。
程默脸色剧变,只觉得双脚踩在了无萍怒水上,波涛汹涌,不仅无处借力,还被地上的力道摇得气力走形,左手擦着林风眠腰间离开,右手被林风眠侧头闪过,双手的杀招都歪得没了样子。
“嘶……”
坐在椅上的张谷神也觉得身体似乎跳动了一下,面前瓷杯中的茶水泛起一层涟漪,然后就听到老人身后传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林风眠从容的转身,抬起双手往内一翻,就接住了送上门来的程默双臂,他的双手又向里一绕,双掌相对扣住双掌,外手肘锁住了程默内手肘,就像两条钢绳合扣,蛇缠蟒绕,死死地摁住程默的手臂往下压。
程默被这招拉得向前倾倒,他惊出一身冷汗,双臂的骨骼好像都要被绞裂开,于是咬牙发狠,两个肩头向下猛地一甩,双手的关节就节节错开,柔若无骨,从林风眠的绞杀中抽离出来,同时借着倾倒的力道左腿一蹬,左脚似尖刀一般弹出,踢向林风眠胯下。
林风眠不闪不避,也提起左腿,横江一拦,就把程默左脚的前方挡住,两人左脚和左腿一碰,没有想象中的热火朝天,程默左脚只是轻轻一蹭,就借着力道反向弹了回去。
在外人看来,程默把林风眠的左腿当做了地板,借力踩了一把,这个黎博利就踏着灵巧的步伐飘远了林风眠,就像来时的突然,去的也匆匆,一步就窜出三四米,他准备拉开距离周旋,伺机再攻。
“输了……”
观看的老人叹息着,转过头不再看场上的比试。
但林风眠丝毫不受影响,抬起的左腿直接向前大跨一步,他身高腿长,一步之下也踏出了三四米,右拳握起,砂锅大的拳头小山似的往程默脸上砸,瞬息间攻势反转。
程默神色骇然,现在林风眠就是追着他打,他心中一狠,挤出全身力气,脚下步伐不停,像追风赶月一般,侧着身又向后退出三四米,力道之大居然在他脚下踩出一片片碎石砖,整个人退到了茶室的角落里。
但出拳的男人依旧冷漠,他手中拳势不变,左脚落地后一拧,右脚同时大步跨出,拳打八方极远之地,一个简单的上步冲拳就落在了程默面前。
黎博利再也无路可退,他面色惨白,浑身都被汗水湿透,林风眠硕大的拳头距他的鼻尖仅一指之隔,掀起的恶风刮得他脸皮生疼。
男人收回了拳头,抱拳行李:
“承让。”
“……技不如人,多谢手下留情。”
程默看着茶室的地面,心中发苦,刚才林风眠一脚震得他散了架子,地上砖面还是毫发无损,而他逃跑时没把住力道,踩得地面一片狼藉。
这究竟是哪来的煞星。
“好,比武切磋,点到即止,此为武德。”老人又笑着鼓起了掌,轻轻地对身后那几个汉子问道,“你们还有谁不服?”
“服了!”
整齐一致的喊声响彻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