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婚礼是在半个月后举行。十分隆重。尽管杜允慈不同意蒋江樵办,蒋江樵是搞得举城同庆,只因他知晓,许多人等着看她笑话。
杜允慈心,她嫁予他,在外人眼中,已经是最笑话,他做再多又能如何?
关于婚礼细节,杜允慈一点没参与,终归她对婚礼毫无期待,她不过陪他走个过场。当然,表面她未如此直白,恰如其分地在他面前继续营造一个不甘心委身于他却不得不慢慢尝试接受他纠结形象。
在西式和中式之间,蒋江樵选择了中式。
非常正统中式婚礼,他特地找来杜氏族里几个姻亲她做足了三礼六聘流程,又将原先杜家拆了封条、用八抬轿接亲、抬着她在霖州城内各街道敲锣打鼓全部走一遭,才送蒋公馆内。彼时杜允慈全程是坐在轿子里,等到隔天才从《霖州日报》上看到盛况,文字搭配图片如实她展示十里红妆无穷尽、百米长街流水宴、满城烟火不夜天。
据说全城女子羡慕她。原来在她国之前,比起年轻有新督军查良,蒋江樵在待嫁女子之中更受欢迎。
杜允慈只问:代价是家族败落、亲人受害,如何值得羡慕?这份福气若谁要,她完全不介意转送出去,搭上一笔重金也在所不惜。
而这个洞房花烛夜,杜允慈根本没等到蒋江樵来掀盖头,她便径自脱掉了凤冠霞帔、换成睡衣早早地睡去。
中断梦也在这个夜晚续上了,梦里她同样在和蒋江樵结婚,她满心欢喜地和他在神父面前交换了戒指、宣读了誓词,迎接她却是可怖人彘。
杜允慈不知道,原来蒋江樵除了人品不行,手段更是极其凶残。由于梦境过于真实,不仅梦中她被人彘吓得寝食难安,从梦中惊醒她也连续数日低烧不退。低烧期间她又零零碎碎发梦,她从中隐约拼凑出蒋江樵出身。
如果说先前用“蒋望卿”这个字试探他得到结果只是怀疑,现在杜允慈几乎可肯定,这个梦不完全只是梦,有些信息确实属实。
由于梦中自己那些看似有效举动原来也没有成功,杜允慈被梦支撑起来那点期待坍塌掉半,颓丧绪加剧了她病绵长,至除夕也没能痊愈。
她成天门不出门不迈,只在被打造成和杜府内一模一样一小方天内养病,如同困于牢笼中金丝雀。
蒋江樵则对她这只金丝雀有求必应。即便杜允慈没有对他提要求兴趣,他也主动往她面前献宝,无论上海最新时兴衣装首饰,是反季水果,她统统能享受。
说实话,从前父亲在世时,没能做到他这般面面俱到、体贴入微。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照顾安稳日子,确实很容易令人忘却悲痛、沉溺其中。
别说梦中她,现实她也难免有几次晃神,险些陷入他温柔和疼惜之中。可吃一堑长一智,梦里失败打击她同时也给了她警醒,杜允慈没忘记,她决定不死之后到现在止捺着性子当他金丝雀,是了能逃出笼子。即便这段时间她一直处于消沉之中。
咽下他喂来嘴里药,杜允慈盯着窗外尚簌簌下个不停歇雪,任由他塞了颗巧克力给她。她也没嚼,等着巧克力在她嘴里径自慢慢融化。
“要不要再加只炉子?”蒋江樵温声。
今年冬天特别冷,是霖州城有来最冷一个冬天,不过她屋里始终暖融如春。杜允慈没答他,问说:“和赣军交战是不是有结果了?”
查良从苏家手中夺下霖州之后不断招兵买马壮军队,成一支不容小觑力量,也因霖州特殊地理位置,南边和北边两方阵营争取到他。去年他娶了江西镇守使女儿与赣军达成联盟,或者更准确说被赣军吸纳,怎料一个月前他突然开从霖州入赣口子,助北边阵营攻南边。
而她当下真正关心未战事结果。蒋江樵轻轻吻了吻她唇角:“这是准备在天早上送你新年礼物,现在我若不提前告知于你,倒显得我没本事,连你交待一点小事也办不好。”
杜允慈即刻转头看他:“真?”
蒋江樵已经许久没在她眼睛里看到这么亮光了,又痴迷地吻了吻她眼皮:“夫君如何舍得骗我们钰姑?”
杜允慈着急抓住他手:“她现在在哪儿?快带我去见她!”
查良走到督军府门口亲自迎接:“呵,你自己说今年不再来我这儿过,现在却冒这么雪也要来——杜小姐,整个霖州最有本事人就是你了。”
杜允慈假模假样欠了欠身当作对他问候。没等她应什么,蒋江樵直接抱起她越过查良往里走,到了厅里才将她放下。即便如此,蒋江樵也是蹲下身检查她鞋上沾没沾到雪水、她脚冻没冻着。
“我没事。”他原本不同意她出门,杜允慈费了不少劲软磨硬泡。有时候她觉得这个男人太容易被她掌握了,但更多时候她是清醒,清醒地认识到她能掌握他部分,不过是他愿意给她纵容,而非如查良所言,她有本事。
蒋江樵站起身时又阻止了她脱斗篷动作,重新将她斗篷上帽子戴到她脑袋上。
杜允慈不是很高兴:“热。”
蒋江樵:“热就热些。总比再受了风寒好。这里不如家里暖和。”
杜允慈蹙了眉,终究没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据理力争,忙问:“人呢?不是说来了就能见着?”
蒋江樵望查良。
查良依旧没交由手下去办,亲自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