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莎罕过世后,阿扎提坐着轮椅,从尼莎罕那里带回了母亲生前的小炕桌。苏里坦告诉阿扎提:“这个炕桌是结婚后,我送给你妈妈的,桌子边上的齿痕,就是你小时候磨牙啃出来的。你母亲出门有事,就用长筒袜拦腰拴住你,你只要看见小炕桌,就往前拱,丝袜拉得像拉条子一样细长,弹回去,再拉。你就是扶着这张小炕桌学会了站立和走路。你上学后,就在这张小桌上做作业。”
小炕桌安安静静趴在炕上,阿扎提爱惜地摸了摸炕桌边缘那些齿痕说:“小炕桌旧了,桌面上干裂的缝隙越来越宽了,我帮您买个新的,把这个旧的换走,行吗?”
阿扎提留恋妈妈一直保存着的小炕桌,那上面有着父亲、母亲和他共同生活过的气息,他想留着做纪念。
苏里坦看看儿子,明白他的用意。
苏里坦把阿扎提扶到轮椅上坐着,再把小炕桌抱到他细瘦扭曲的双腿上轻轻放好,小炕桌趴在阿扎提的腿上,显得那么小,就像苏里坦抱着童年时的阿扎提。
过了几天,阿扎提被他的护士妻子推着来王宫。阿扎提和妻子买来了一张新炕桌。
阿扎提把炕桌交给苏里坦:“爸爸,你试试看,在新炕桌上看书、看材料,大小和高度满不满意。
苏里坦摸了摸新炕桌光滑的桌面,内疚充溢了他的心。儿子能从他这里继承的,不再是家族世袭的王位,而是一个名字和一张小炕桌。就是这么一张小炕桌,儿子都那么在意、那么用心。这么善解父亲的心情的儿子,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张小炕桌摆进阿扎提的家里,上面放着苏里坦在各个时期的照片,也有一张尼莎罕的照片,相片都装在结实的木头边玻璃相框里。
阿扎提对父亲说:“比起摆在王宫展览厅的照片,炕桌上的相框更让我觉得心里安稳。王,这个位置会被时间撤去,父亲这个位置最牢靠,血脉永远无法被别的什么取代。”
苏里坦对儿子说:“你出生时,阿米娜建议给你取先王的名字,可那一年,刚好是解放,我就给你取名‘阿扎提’,纪念‘解放’。我希望以后你的后代,每一代都取一个柯卡王的名字来纪念我们的先王们。王的时代结束了,那段历史不该被遗忘,先王的血脉应该被后人传承下去,哪怕仅仅是取一个名字,也算是一种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