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的群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是啊,是啊……”
宋宴眸色冷凝,一字一句说得尤为清晰,反问道:“那在丞相看来,本殿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这时季丞相不说话了,鼻子哼了一声,抬头平视大殿右侧香炉花纹,道:“臣,不敢言。”他不过在是等着人问罢了。
季翱是越帝器重的大臣,越帝果然给他了个台子下,温声开口:“丞相起身罢,但说无妨。”
季翱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整理了下仪态,面朝越帝和宋宴方向,端正道:
“二殿下战功卓著,才貌兼备。如今终于归朝,贵妃娘娘若能见着你,想必定会感到欣慰。”
他竟然敢提姬贵妃!!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寂静无声,大臣们都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越帝的神色。
越帝眉心紧皱,额上暴出青筋,剑眉在此时更显凌厉。香炉生出浅淡的烟回荡在大殿内,更添加了一丝森寒的气氛。
终于。
“季翱,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越帝怒得一掌拍在殿上的墨玉龙纹案,“轰”地一声响起。手掌落下之处,墨玉做的案几都凹陷了五寸深。
季翱顿时被吓得跪下,五体垂地,大呼:“皇上息怒。”
越帝息怒是不可能的,他盯着宋宴,狠厉又冰冷无情。这一刻,直教人觉得这两人不是父子,而是仇敌。
季翱竟然敢提姬贵妃,无疑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今日各位大臣没想到,会连连受到惊吓,恨不得地下开个裂缝,好多进去避避灾。
姬贵妃这么多年一直在护国寺待着,跟俗世没有联系。让越帝愤怒府是姬贵妃代表着的,姬家。
季翱此言,真正想要传达的信息是:宋宴年少有为如今回朝,姬家见着他,想必定会感到欣慰。
姬家是和魏家并重的超然世族,和魏家不同,姬家不仅热衷于在越国内植入自己的势力,也和西北的流沙国、北部的冰原族部、哪怕是南边的冥昭都有商业贸易往来,这是越帝最讨厌的地方。
虽然做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生意,但是世族和别国势力牵扯在一起的情形,哪一个上位者都不能容忍。
然而越帝忍了,其间原因无人知晓。不仅如此,即使姬家因姬贵妃而受损,越帝却没有故意打压姬家,也允许姬家人入朝为官。
今日跪在殿中的这些大臣里,就有姬家之人。
然而在越帝看来,宋宴是姬贵妃之子,跟姬家自然断不了关系。皇子的举动,有的时候并不是他们自己的决策,更是背后支持势力的操控。
无论玉庐别苑之事,到底是宋宴无心,还是有意,是没有做过,还是做了。只要他踏入别苑,事后在越帝看来,都是和姬家脱不了干系的。
越帝又生性多疑,人到中年,看着皇子们渐渐长大,既有欣慰,又内心不免生出防备。经季翱这么一挑拨,顿时觉得是姬家人让宋宴寻机进入别苑,先虐杀而后放走巫珩,目的就是为了挑拨两国关系。
越国和冥昭僵持的局势里,朝臣暗地分成了主战和主和的两派。姬家,表露出的就是主战的意图。
而越帝迟迟不做决定,考虑的事情有很多。一旦越国和冥昭交战,越国朝内也必然受到影响。
乱,则生变。
徐巨之死,就是一个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