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甘也不知到魏冀为何这样，只是心中微微诧异了短短一瞬，便出门请来了聂公公。

年近古稀，头发稀疏斑白，眼睛深深凹陷在眼眶里，像是饿死的尸体一般干瘪的人，推开门几乎毫无声音地走了进来。

聂公公进来向魏冀点了点头，简单问礼后便不多说一句话，从挂满刑具的那一面墙上，拿下了一把拶子，套在了牡丹纤细修长的手指上。

牡丹没有选择避开魏冀，是因为她知道他有疑心，而选择束手就擒来到这处人人谈之色变的私牢，就是为了打消他的猜疑。

“奴家和二皇子真的没有私情啊！”牡丹突然崩溃地大声哭嚎了起来。

魏冀闻言嘴角抽了抽，他不至于眼瞎到会认为一朝皇子跟个万人骑的妓女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就算有，那妓女也不应该是这种姿色。难道是他真的错判了？看起来就像个没头脑的女人。

“奴家怀的孩子也不是二皇子的，将军为什么要这样对牡丹？”牡丹一边哭得撕心裂肺，一边从朦胧泪眼里观察魏冀的表情。她就是要用这荒诞的话，扯开魏冀的关注点。

聂公公这下呆在一旁，倒是不知道是否该继续下去了。

魏冀示意聂公公继续，他便将拶子一端固定在墙壁上，他那干枯的手拉扯着另一端。一发力，牡丹便感觉到了套入拶子的手指被挤压，再用力紧收。十指连心，是钻入骨髓一般的疼痛。她扮演的角色，完全没必要忍住这种痛，故而连连哭喊。

“昨夜，你是否路过枯叶巷。”魏冀又坐回了黑木椅，面无表情地发问道。

枯叶巷，难道是那两人……？

牡丹心头百转，却面上不显露。只道：“奴家确实路过枯叶巷。”

“哦？”魏冀并不意外，“可有看到什么？”

“没……没有。”

“聂公公，用力。”

牡丹疼叫的声音，仅仅听闻便感觉到极大的痛苦。魏冀自然也是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继续问：“当真没有？”手指轻叩木椅，“魏府后的十里坡，孤魂野鬼太多了，正缺个妓女鬼魂作陪。”

“不不不，我说，我说。”牡丹面色苍白，痛苦万分。“昨夜奴家路过枯叶巷时，听到了打斗声。但是奴家是女子，不敢左顾右盼，也不敢去探查。和伺候我的小丫鬟想着多事不如少事，只看着前路一直走，便回了金风楼。”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奴家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只记得刀剑声里有人好像喊了一声，长青什么的……”牡丹涕泪涟涟，“奴家真的怕极了，就赶快跑，一直跑。什么都没遇见。”

魏冀听到“长青”二字时，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他伸手探过牡丹的脉搏，并不是习武之人的脉象，倒是虚浮得很。而怀孕的女人，料想也没那个功力和江湖上声名震震的二怪抗衡。最重要的是，越国内武功高深的女人不只有那么几位，北辰宫的朝雾仙子，西海月的尼姑苍丘，石乌山庄的庄主夫人。

多方判断之下，他并不认为这个妓女有什么本事。

魏冀伸手一挥，聂公公便停手了。而此时，牡丹原本青葱白嫩的手指，已经血肉模糊，鲜血沁沁。

“来过私牢的人不少，能或者出去的人却不多。”魏冀居高临下地看着牡丹，这样的女子并不值得他多费精神。“今日本将军姑且放你一回，以后得听我差遣。”

“奴家谨尊将军之命。”牡丹颤抖地回答，心理却是松了口气。

午时，牡丹回了金凤楼，便看见急急忙忙跑来的蒲灵。

“姑娘，姑娘你……”蒲灵一眼便被牡丹那鲜血淋漓的手震惊住了。

两人相携进入房间，蒲灵拿出药箱，小心翼翼地给牡丹上药。

蒲灵气愤：“那魏冀怎么这么小气目无王法，竟然把姑娘抓到了私牢。”

“他们本来就是制定规则的人，怎会遵守规则，顾及法理。”牡丹淡然说道，话头一转道：“昨夜那两人，来京的目的可能不只是杀我。”

蒲灵听了有些不解，思索后疾呼道：“难道和魏冀有关？”

“对，不准确来说，和半月后的英雄会有关，”牡丹道，“但又非表面上这样简单。”无论怎么看，被魏冀招来参加英雄会的人，不会找上她。操控他们的，恐怕不止一股势力。有人躲在暗处，密谋布局。

越国每四年会举办一次天下英雄会，届时各国的江湖人士都可以加入参与对战。招揽方皆戴斗笠，遮盖身份容貌，在观众席位上招揽自己想要的江湖武士，并给出极为诱惑的招揽条件。对战之后，给出新的排名。不少势力都会混入其中，有人能借此博出一个似锦前程，也有人命丧擂台，被人唾弃。

“魏冀是起了提前抢走能人的心思，早于鬼斩二怪有联系，许给了不少金银。却没料到被人杀死在陋巷之中，这下怀疑对手知晓了他的规划，接下来肯定有其他动作。”牡丹冷冷一笑，到时候她自然会好好报答一番的。

说到此，窗外有扑腾的声音响起。

牡丹上前打开窗户，之间一个信鸽飞了进来，脚上套着纸卷。

“是小吱。”蒲灵神情一改之前的忧虑，眼里满是欣喜。这只信鸽是她们专门带过来的传信鸽子，很有灵性。

等了一个月，终于等来了它。

牡丹展开纸条，迅速扫过，淡然道：“找到巫鸻的位置了，在城外的玉卢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