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动太大,以至于店里的其他客人纷纷转首望过来。
吴俊风发起怒来样子非常可怕,赤红着双目,一副不受自己控制的模样。根本不顾及这里是公众场合,只顾发泄自己的厌恶情绪。
宋佳佳被吓到了,蓦然站起身后,怔愣的看着他。眼眶蕴满了水汽,随着吴俊风的一声怒吼,凝结之后跌跌撞撞的滴落下来。
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半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以至于叫他这样讨厌。她便不清楚,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只看感觉,偏偏她维诺的样子就是吴俊风讨厌的。而宋佳佳想着只要顺从一点儿,或许一切就能改观。于是收敛自己所有的大小姐脾气,吸紧鼻子,低声下气的说:俊风,我说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惊恐着向前,作势拉他的胳膊。
被吴俊风一把掀翻在地。同时呵斥说:滚。
宋佳佳狼狈的跌倒在地,一只手按在破碎的盘子上,一阵尖锐的痛楚传来,鲜红的血液冒了出来。
吴俊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首离开。
店里的服务生和客人过来拉起宋佳佳。
不停的问她:你没事吗?用不用报警?
姑娘,你的手出血了,去医院吧。
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啊?怎么那么大的脾气。
大家七嘴八舌的。
宋佳佳根本不领情,烦燥的说:不要你们管。她急匆匆的从包里拿出一沓百元大钞放下就走。
身后不禁响起风凉话:人家不领情呢,这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都别管了。
是啊,人家愿意的
宋佳佳一心要将吴俊风追回来。刚刚他说的那些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宋佳佳知道他是说真的,所以,担心他一走掉两人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所以,想着追上去赔个不是,或许就能挽回他。
对于什么尊严都顾不上了,她只知道这一回自己是真的遇到了喜欢的人,宁死都不愿放开。
宋佳佳疯了似的跑去停车场,找遍了也没有看到吴俊风的车。
再打他的电话也不通了。
最后怏怏的回家去,简白见她拎着包无精打采的进来,问她: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宋佳佳满脑子都是失去一个人的惊恐与不安,根本听不到简白的话。
一声不吭的就往楼上走。
简白已经很久没见她这个样子了,以往就算懒得说话,也会不耐烦的告诉她不要再问了,说她不想说话之类的。而今天竟连她说的什么都没听清,懵懵的看着她,总叫简白觉得反常。
佳佳,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说着,忽然发现她手上的血迹,虽然已经干涸了,但是触目惊心的,仍旧非常可怕。简白惊叫一声,抱起她的手:你的手怎么出血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简白心惊肉跳的。
她一嚷宋佳佳也回神了,看到自己的手指,僵了一下说:没事,不小心划伤了,什么事都没有。
简白赶紧叫家里的阿姨去拿急救箱。
这一回宋佳佳的不耐烦又来了,抽出手说:不用了,不过破了一个小口子,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去楼上洗一下就好了。
她拎着包上楼。
简白连着叫了她几声,宋佳佳头也不肯回。
到了现在宋佳佳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整个人走火入魔一样迷恋一个人。或许是空窗的时间太久了,所以,一旦遇到一个有感觉的,就近乎偏执的想要抓到手里。而且这些年宋佳佳游走在红男绿女间,几乎没遇上特别心动的男人。所以,游戏的结束与开始都由她说得算。但是,忽然有一天发现游戏的节奏再不受自己掌控的时候,便一下子慌了神,连阵脚都乱了。
像错乱的马蹄,哒哒的,不知如何稳住阵脚,就只能越走越乱。
上楼后甚至没给自己冷静的时间,只是不停的给吴俊风打电话。
而他一直处在关机状态。
宋佳佳躺在床上,简直疯了一样。
简白念宋佳佳不省心的时候,宋景彦回来收拾东西。
他已经在外面找到了住处,所以,以后不会再回老宅住了。
简白见到他回来,欣喜若狂:景彦,你终于回来了。妈妈这段时间很担心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宋景彦很冷漠的说:我回来收拾东西,以后不住这里了。
不住家里,你住哪里?
我已经在外面找好了房子。
简白焦灼不已: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外面找房子住?家里房间本来就多,平时就我和你姐住,现在她有了男朋友,也时常不回来。你再搬出去,家里不就剩下妈妈一个人了。
宋景彦只说:那是你的事,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家。
简白默然的看了他一会儿。跟着他上楼去。
景彦,妈妈已经决定不再插手你哥和顾君齐的事了,如果他们不想离婚,顾君齐想再搬回宋家的话,我也不拦着。这些年我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反思过了,是我
那是宋家人的事,跟我没关系。宋景彦打断她的话,接着又说:而且,你的息事宁人到现在也有点儿晚了,宋微然难道没跟你说么,他和顾君齐马上就要离婚了。
天大的喜讯从沈青青的脸上都能看出来。
会议室里笑容洋溢,活生生的将自己笑成了一朵烂桃花。
只是不知道顾君齐怎么一下子就想开了,不过,一旦她和宋微然离了婚,就跟宋家没有什么关系了。而他也不是宋家人,再做什么,便不用顾虑宋家人的颜面,也不怕被人说三道四了。
这样想着,他加快整理东西的速度。
简白吃了一惊:他们真的要离婚了?
宋景彦冷笑:这不是你一直想看到的,只有顾君齐和宋微然离婚了,沈青青才能快速嫁到宋家来,叫你们都得偿所愿。
如若放到以前,简白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
但是,今非昔比。过去的这几天她虽然不说大彻大悟,但是,很多事情已经想明白了。
景彦,妈以前的确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对。我已经反思过自己的行径了,以后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了。
宋景彦停下手里的动作告诉她:要知道这世上的很多事情根本不给人留下后悔的余地,因为造成的伤害已经铸就,不能消除。
简白微微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宋景彦犹豫再三,还是问她:我亲生父亲在哪里?
简白的肩头明显打了一个颤,俨然是被他的问题给锤击到了。而且中在心头,疼意随之漫上来。
有些往事真的不能再提,就仿佛是铸就的伤痛,每提及一次,都是将腐烂的伤口再度扒开,鲜活的痛触再度沿着人的神经末梢漫布全身。
简白咬紧牙关,抑制心底里的疼,却仍旧泪眼婆娑的说:他已经不在了,听闻是长了一场大病,在医院里住了没多久就去世了。
亦是多年之后,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那人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说起来的时候只当是提及一个旧人,将他临死前的惨相说得客观现实。据说病得很重,被病魔折磨一段时间后,骨瘦嶙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已人不人,鬼不鬼的。
那人感叹了一句:世事无常啊。接着又笑起来:管不了那么多了,各人有各人的命运。我们这些生活得还不错的人,更要珍惜当下。
简白心里明明在滴血,脸上却要不动声色的陪着笑意说:是啊。最后不过一句惋惜将话题带了过去。
可是,那个下午却成了简白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光。她坐在那里等着聚会散场,然后一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哭流涕。
但是,友人兴致一直很高,拉着她不让走人。
简白隐忍得喉咙都泛起了腥咸,到最后面皮都僵硬了,没有心力再表现出一点点的欢愉或者是平静。因为,她的一颗心早已抽搐成一团。难过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呼吸真的会变困难,她有些不顾一切的站起身:不行,我这会儿觉得头疼的厉害,先走了,我们改天再聊吧。
她匆匆忙忙的走出来,一路上头也不敢回,直到上了车,关门的一刹剧烈的哭声爆发出。那个下午简白坐在车里足足哭了几个小时,直至华灯初上,她才渐渐稳定自己的情绪,补了妆后回家。
宋景彦握着书的手指收紧,用力得像要抠进去,指腹上清析的白痕,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扩散开。
他没有出声,哪怕一声轻哦也没有,状似无关紧要。
几秒钟后继续收拾东西,到离开一句话也没说。
简白没有送她,躺在房间里掉眼泪。
以前就想着,要给宋景彦足够的关爱,不能让他在这个家里有半点儿的违和感。其实违和感不是来自宋家人的态度,而是她的心里。她认定了宋景彦的与众不同,寄人篱下,私心里觉得他是可怜的,自己对他有所亏欠。所以,这些年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对宋景彦的爱近乎宠溺。
可是,到了现在,简白忽然觉得自己做的其实远远不够。她并未因为自己的宠溺,就使宋景彦变得快乐,相反,是她让一切变得更可悲了。
除了宋景彦,她一样没能让她其他的孩子因为有她这个母亲而感觉幸福,这些年来,因为自己心态的扭曲,她做了很多失去理智的事情。
让每一个人的幸福都不得善终。
简白在想,如果这些年她不跟着一起搅合,是不是宋微然和顾君齐就能一直走下去?不至于分道扬镳?
宋景彦说得没错,有的时候上天是不给人的忏悔留有余地的,因为造成的伤害没办法弥补。凭什么作恶多端的人,稍微忏悔就能赎罪?
这一辈子她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了,她甚至不敢想,病床上当一个人的生命渐渐消弭的时候,他有没有对这个世界充满留恋,强烈思念自己的孩子?又有没有恨过她的见异思迁,无情无义?
她不敢想,通通的不敢想。因为知道自己没办法弥补,所以,只能在心理上选择逃避。
顾君齐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医生说年轻人就是这样好,底子好,以前也没有堕过胎。所以,只要没有什么大问题,回家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不要紧了。只是嘱咐她安胎药还是要定时吃,如果有什么不适,马上来医院就医。
孙青收拾了东西带她回家去。
中间的恩怨她不知道,只知道顾君齐和宋微然的婚姻走到尽头了,既然已经没了起死回生的余地,为什么不离婚呢?
如果这个孩子能让顾君齐不去钻那个牛角尖,真想留下来的话,孙青也不反对。况且她现在算半个出家人,行善为本,真叫顾君齐拿掉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忍心。
现在好了,只要两人一离婚,他们就可以搬到外地去过平静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