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怎么样了?”柳蛰问。
萧应风请他们进院子,“本来不想让锦年知道,既然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他知道江锦年考功名做官就是为了让老侯爷高看一眼,但江锦年也因此放弃了自己喜欢的自由自在的生活,萧应风总觉得亏欠他。
“正好,本来我明天也想让你过来一趟的。”
江锦年还想问他为什么明天要叫自己过来,话没出口就看见床上躺着的人,把话又咽回去了。
床上躺着的人骨瘦如柴,两腮凹陷,面色蜡黄,头发稀疏发黄,离远了看跟归西没两样。
“侯爷他……”
快要不行了。
“嗯。”萧应风见怪不怪,只闷声应了一声。
柳蛰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萧应风把砂壶放在桌上,倒了一杯浓稠的药汁,江锦年接过来,萧应风把老侯爷唤醒:“爹,该吃药了。”
他声音轻柔而平静,一如往常,可柳蛰却在他身上看出了些变化,是一种悲恸彷徨后的接受,以及……麻木。
萧应风是个很淡的人,喜怒哀乐在他这里都变得不是那么叫人激动,好像不管什么,只淡淡一眼就够了。
老侯爷睡的不深,轻轻一唤就醒了。萧应风接过江锦年手里的药碗,一勺一勺的喂给他。
老侯爷缓缓睁开眼,混浊的目光在江锦年和柳蛰身上扫了一圈。
“爹,锦年和王妃来看您了。”
他缓慢的点着头,缓慢的说话,仿佛一个多年不用上了锈的机器,做什么都被拉的老长。
“老臣,站不起来了,”他停顿了一下,喘了口气,“不能,给王妃,行,礼了……”
他勉强控制着枯槁似的手臂,尽力给她拱了个手。
柳蛰回了个礼,“老侯爷一生为国,本妃敬佩,无德无能,当不起侯爷这一礼。”
江锦年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小心翼翼地捧起老侯爷的手,塞进了他的手里。
那是一个官印,老侯爷摸了摸,认出了上面刻的字迹。
右仆射印。
这是江锦年昨天才升的,位列从二品。
只用了半年。
老侯爷睡下后,萧应风带他们到院子里,望着院子里那棵桃树。
过了三月,树枝上已经发了新芽。
“当年爹第一次见到娘就是在这棵树下,他一直觉得娘在桃花里。”
初五,华京桃花开,萧应风说,瑞安侯夜半惊醒,在廊柱里坐了一夜,黎明时分是带着微笑去的。
柳蛰随江独楼来吊唁时看见了萧应风。
他跟以往没什么区别,麻衣素带,依旧是淡淡的,给吊唁的人还礼,不时拢一拢长明灯,防止它被风吹熄。
江锦年头一次脱了那一身扎眼的红袍,换了一件白衣,看着还真有些君子的味道。
他收敛起脸上惯常带着的吊儿郎当的笑意,认认真真给老侯爷磕了三个头。
隆亲王看着那硕大的棺材有些惆怅,“你我互掐了半辈子,我总怀疑你是被我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