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只认他们母子,可他老人家终究年纪大了,早晚有驾鹤西去的那一天。她和盈儿的地位,不能永远指望太上皇。刘季的心,已经全然在戚姬母子身上,早就不是她们母子的靠山。至于这些刘家宗室,只怕也指望不上。瞧她们一个个自私的嘴脸,有好处时,跑得挺勤挺快。如果她娥姁落魄了,变成了失势凤凰,只怕她们就会倒戈,往戚姬母子那里跑了。偌大的天下,世上这么多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她可以指望的人。想一想,真觉得心凉心寒。
打发走了这妯娌俩,娥姁刚想眯一会儿。
吕媪带着吕家内眷来了,母亲,嫂子,姐妹,侄女,侄媳妇,侄孙女,侄孙子,乌泱泱的,满宫殿都是人。
娥姁瞧见这些娘家人,听她们嘘寒问暖时,一向要强的她,竟然红了眼圈。
她攥着吕媪的手,哽咽着回应,娘,您别太担心。我就是摔了一跤,伤着了腿骨。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儿了。
吕媭叹息了一声,愤愤然,二姐一向好强,从来不轻易落泪。今儿看见我们,竟然掉了泪。想必,一定是受了委屈。把樊哙往长姁跟前一推,气呼呼地,我去找姐夫,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那个女人又欺负二姐了?
吕媪见小女儿牛脾气犯了,遂拽住她,小媭,别给你二姐添乱好不好?你二姐是皇后,宫闱之事,该怎么处理,她自有分寸!你一个外妇,凭什么插手宫里的事儿?你以为,这是在沛县啊?要是惹恼了皇上,岂不是害了你二姐?
娥姁见吕媭不肯善罢甘休,含泪笑道,小媭,你这是做什么?我就是太久没见咱娘了,有点想她老人家,乍一见,没忍住罢了。好端端的,你找皇上做什么?他又没把我怎么样,你凭什么去找他闹啊?
吕媭叹口气,打消了去找刘季算账的念头,二姐,你不想说,我也就懒得管了。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好端端的,治宫之权怎么让皇上收了回去?哼哼,他负心薄幸,也就罢了。可是,他不能这么欺负你。不要忘了,是爹倾尽家业,扶持他刘季,他才有今天的。
娥姁擦了擦眼泪,娇嗔道,瞧瞧你,还越说,越来劲了。你姐夫是体恤我受伤,不想让我操劳罢了。等我伤好以后,他指定让我继续掌治宫之权。再说了,我还真不屑管宫里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头大死了。这宫里的事务,还真不像咱们居家过日子,就那点柴米油盐的事儿。千头万绪,麻烦死了。
瞒得了家人,瞒不了自己。
吕媭虽然是个急性子,可不得不说,三妹说的话,都是她娥姁的心声。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
因为刘季是皇上,也是她娥姁的夫君。
她这个做妻子的,要全力维护他的颜面和尊严。
所以,她只能选择打碎牙齿和血吞。就算是最亲的家人,她也不能说刘季不好。不能说他是个薄情寡性的男人,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